他也能看到一个汉军盾牌手被数把长剑捅穿，身体软软地倒下。
刺鼻的血腥味，顺着风，钻进他的鼻孔，让他头晕目眩。
他的双腿，在宽大的国公袍服下，抖得如同筛糠。
他想跑，想立刻钻回自己那辆舒服的马车里，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他不能。
他知道，身后有数万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是他们的军神，是他们的信仰。
如果他动了，哪怕只是挪动一下屁股，都可能引起军心的动摇。
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坐着。
他死死地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那片血腥的战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甚至……带有一丝漠然。
而在周围的将士们眼中，这一幕，却变成了神迹。
看啊！
那就是我们的安国公！
在如此惨烈，如同修罗场一般的绞肉机面前，他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仿佛眼前这血流成河的场面，只不过是他棋盘上，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落子。
这是何等的胆魄！何等的气度！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汉军士兵，胸中都涌起一股无穷的豪气和勇气。
有如此神人在后方坐镇，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为了国公！”
一名汉军百将怒吼一声，挥刀砍翻一个冲到面前的秦军，鲜血溅了他一脸。
“杀！！”
汉军的士气，再次被点燃，防线愈发稳固。
然而，秦军的疯狂，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蒙恬身先士卒，带着他最精锐的亲卫营，如同一把尖刀，死死地顶着汉军的左翼猛攻。
那里，是霍山整个大阵相对薄弱的一环。
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后，秦军的这把尖刀，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
“噗嗤！”
一名汉军千夫长，被蒙恬一剑枭首！
他身后的方阵，出现了一丝混乱和松动！
“破了！左翼破了！”
“顶住！给老子顶住！！”
霍山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但他知道，已经晚了。
军阵对决，最怕的就是出现缺口。一旦这个口子被撕大，整个汉军阵线，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崩溃！
到那时，就是一场彻头彻地的大溃败！
完了！
霍山的心，沉入了谷底。
而远处的蒙恬，眼中则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看到了希望！
只要冲垮左翼，他就能凿穿整个汉军大阵！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一阵急促而嘹亮的号角声，突然从汉军大阵的后方响起。
那号角声，与战场上沉闷的战鼓声截然不同，它高亢，尖锐，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穿透力。
所有人，包括正在厮杀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他们看到，在安国公的帅旗之下，一名传令官正高高举起一面从未见过的，纯黑色的令旗。
那是……国公大人的亲令！
他终于要出手了吗？
他最后的杀招，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