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五所内,空气凝固如铁。
萧景玄的出现,如神兵天降,瞬间扭转了生死一线的绝境。
他一身明黄龙袍,在火光与夜色映衬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目光所及之处,御林军如潮水般退后,跪倒一片。
“朕的皇宫,什么时候轮到坤宁宫的奴才来撒野了?”
萧景玄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福安骨髓。
福安浑身抖如筛糠,扑通跪倒,脸色煞白:
“皇、皇上息怒!奴才……奴才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追查皇觉寺走水一案,疑犯林氏……林贵人形迹可疑,奴才这才……”
“皇觉寺走水,自有内务府、刑部、京兆尹会查。”
萧景玄打断他,目光转向被兵刃指着的林晚栀,见她虽脸色苍白,却脊背挺直,眼中并无慌乱,心下稍定,随即是更深的怒意。
“何时轮到你坤宁宫越俎代庖,私调禁军,夜闯宫禁,缉拿朕亲口赦免的官人?”
“亲口赦免”四字,重若千钧。
福安汗如雨下,磕头不止:
“奴才该死!奴才糊涂!求皇上开恩!”
萧景玄不再看他,缓步走到林晚栀面前。
林晚栀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
萧景玄伸手虚扶,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右手上。
“手里拿的什么?”
林晚栀抬头,与他深沉如夜的眼眸对视,清晰地看到其中翻涌的怒意、审视,以及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疲惫。
她不再犹豫,将紧握的、已被汗水浸湿的油布包,双手呈上。
“此物,乃臣妾今夜命人冒险自皇觉寺慈荫堂取得。请皇上御览。”
苏培盛上前,恭敬接过,检查无异后,才转呈皇帝。
萧景玄展开那方素绫,就着摇曳的火光,快速扫过。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阴沉,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那一个个名字,一笔笔款项,尤其是末尾那个刺眼的代号“青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底心上。
坤宁宫!
上官婉!
好,真是好得很!
他竟不知,自己的皇后,在自己眼皮底下,经营了如此庞大的一张网!
勾结前朝,祸乱漕运,谋害皇嗣,甚至……可能染指先帝之死!
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但他毕竟是帝王,越是震怒,表面反而越是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缓缓卷起素绫,握在手中。
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福安。”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奴才在……”
福安颤抖着应答。
“押下去,交内务府慎刑司,严加审讯。朕要知道,今夜之事,还有多少是皇后不知道的。”
萧景玄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是!”
侍卫立刻上前,将瘫软的福安拖走。
“今夜闯入北五所的所有人,”
萧景玄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御林军。
“卸甲,去职,交兵部论处。北五所增派龙骧卫把守,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遵旨!”
处置完这些,萧景玄才重新看向林晚栀,目光复杂:
“你,随朕来。”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林晚栀心知,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苏培盛示意宫人留下,自己默默跟在稍远处。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深夜的宫道上。
月光凄清,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直走到离养心殿不远的一处僻静暖阁,萧景玄才停下脚步,屏退左右。
暖阁内只剩他们二人,烛火噼啪作响。
萧景玄将那份素绫重重拍在案几上,盯着林晚栀,一字一顿:
“这东西,你如何得来?皇觉寺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林晚栀早已打好腹稿,从如何察觉太后赏花有异,到珊瑚报信,再到怀疑慈荫堂、设计取物,最后皇觉寺遇伏、影卫拼死带回证据,一五一十,清晰道来。
只隐去了自己对皇帝可能也起疑心的揣测,以及纵火的具体细节,只说“制造混乱,趁机取物”。
萧景玄静静听着,面上看不出情绪。
直到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你可知,私调人手,夜探皇寺,乃至纵火扰攘,皆是重罪?”
“臣妾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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