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街道喧闹,鳞次栉比地东市近在眼前,耳中已经能听闻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地市井气息,鄯善黎心急如焚不禁快马扬鞭,由于未来得及换上男装,裙裾和披风随风招摇,一时间引得万巷瞩目,忽然“嘭——”一声,“嘶吼吼——”勒马声声,鄯善黎只觉一阵眩晕,抬眸见一男子立在马上,正要叫嚷,在见到鄯善黎的粉脸之时一时愕然。
“妍儿,妍儿姑娘!”
李敢牵制住自己的枣红马,与鄯善黎的白马错开,不觉回眸一把扯住鄯善黎的缰绳:“我李敢想你想的好苦!”
鄯善黎眉眼一挑:“李将军,请你放尊重些,我现在已经是李夫人了!”
李敢手上一软,那日匆匆江边一别,花魁妍儿乘小舟与世外高人离去,虽有传言已经进宫侍奉圣驾,但终归还未正式册封昭告天下,所以李敢也权当做是坊间戏言,此刻闻听李妍儿亲口承认,犹如当头一棒。
“我早该想到,那日若不是陛下,还有谁能赢得姑娘的相见相叙呢……”
可是不甘与愤懑纠结着李敢的心,为什么从前的黎姑娘自己比不过霍去病,而今相似的妍儿,自己又不敌当今陛下,堂堂李广之子不能上阵杀敌,就连风月之事也总是棋差一招,顿觉胸腔似乎被大石压着,他从贴近心口处的内衬中摸出一方丝帕抖了抖,不禁望着李妍儿红了眼眶:“这又算什么?!”
“当日在长乐歌舞坊,感念将军相助的恩德,遂给将军的谢礼。”
鄯善黎水眸微抬,内心却毫无波澜:“如今时移世易,还望将军小心言辞,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小女子还有要事,就不陪李将军闲话了!”
李敢喉头咕哝,仿佛咽下一口苦酒,转身与鄯善黎的白马并排,那双属于武将的锐利双眸似有万语千言,却默默看着她说不出话,鄯善黎想着铜壶滴漏的时辰,再见烈日当空,距离约定的时辰已晚,不免心急火燎急急看住李敢,眸色中满是决绝:“李将军若没有其他事情,请你放手!!”
“果然,都是些贪慕权势之徒……当年我李敢在校场多么威风八面,到而今得罪了卫青,不能上阵杀敌,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渐渐与我疏远,妍儿姑娘攀上高枝儿,便想与我撇清干系,弃之如敝履!”
李敢咬了咬牙关,眸色中由爱慕转为恨意。
鄯善黎没工夫与他闲话,用力扯自己的缰绳:“李将军,请你放手!”
“我偏不放!”
李敢趁机捉住鄯善黎的皙白的素手,只觉滑腻无比,隐约芝兰香气更是趁机钻入李敢的七窍,李敢一时间竟色胆包天,顾不得天子脚下妃嫔之礼,手中好似胶着竟不肯松手,引得周遭围观者议论纷纷,鄯善黎用力抽不出自己的手,情急之下抬手给了李敢一个嘴巴!
“啪——”
随着一声脆响,李敢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鄯善黎趁机抽回缰绳,打马飞奔而去,衣袂飘飞掀起一阵香风,红色披风鼓起烈烈之声,只留身后李将军的阵阵怒吼,马蹄乱踏:“李妍儿!你等着!”
眼见太阳西移,隅中已过,鄯善黎火急火燎奔入东市,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东市人头攒动,摊贩云集,来往人群川流不息,鄯善黎身骑白马竟被堵在路中,不得奔驰,只能随着人流朝前涌动,愈发焦急难耐,眼见时辰已过,鄯善黎只得弃马拴在一廊庭边树上,只身拨开人群朝着春德楼奔去……
旗幡招招,春德楼眼见就在前面,鄯善黎奔得香汗淋漓,拨开帘子不得与店小二寒暄就径自朝着二楼奔去,楼上排排竹榻上哪里还有人影?只有一方屏风上翠竹鲜妍,好似雨后初露,身后传来笃笃上楼的脚步声,随之上得楼来的店小二将汗巾搭在肩膀上陪笑道:“美女客官,恐怕您来晚了,春德楼已经过了饭点了!”
鄯善黎懊恼至极,只觉自己错过了父王唯一的线索,更对不起东方先生的引荐,日后还不得被说自己是那言而无信之人,谁还会再帮自己这个罪臣之女去暗查真相呢!想到此处,鄯善黎颓然失力地掀开斗笠,勉强撑着屏风才没倒下,只得用指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店家,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寻人的。你们这可有人一直在此等候?”
鄯善黎抱着一丝侥幸,抬眸看向身量敦实地店小二。
“有倒是有,不过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来,那公子便自行离开了。”
鄯善黎只觉头晕目眩,七月流火的天气却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眼中不觉盈满泪水。
店小二扯下肩上的汗巾,边擦拭着桌面,边思索着喃喃道:“不过……”
“不过什么?”
鄯善黎心头忽然又升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店小二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
鄯善黎赶忙塞给店小二一些银子,恳切央求道:“你再好好想想,可有什么人在春德楼等人,或者留下什么话没有?”
店小二颠了颠银子,支支吾吾:“有……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