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若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若云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有话却又不好意思明说。
鄯善黎大概猜到了一二:“你是想说我姊姊刘陵不检点的事儿吧,没关系,她虽名为姊姊,其实却与我非一母所生,平素极少相见,并无多少情分在的。”
“那我可就知无不言了。”
若云看着鄯善黎面无波澜的样子,这才下定决心一般,娓娓道来。
“全长安谁人不知,淮南翁主刘陵日日思慕当今陛下,却被陛下拒之门外,为了恶心陛下,她日日莺歌燕舞,在长安城招揽客卿,最后为气恼陛下竟与太后家的亲戚田蚡有了瓜葛,田蚡也是个情种,真就为了她一同诋毁陛下。另外,那时候廷尉张汤一见刘陵便魂不守舍,以前一直是刘陵的舔狗,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刘陵,视她为白月光般的女神,但是最后发现刘陵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就是和年将四十的田蚡在一起也不正眼瞧自己一眼,时人都说廷尉张汤是因爱生恨,在淮南王一案助推了一把!”
窗外骤雨初歇,一道斜阳穿破乌云,射在东市的街面上,故事讲得太久,好似过了一生……
鄯善黎转身回到榻上:“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唯一不明白的是审卿为何诋毁我父王,他又与我父王有何瓜葛?另外,虎贲军本是平叛彻查,却为何要灭我满门?!不当是押送京城,以待审理么!还有若云,你是当年七国之乱的遗孤,你父王本是楚国王族,你不该不知道诸侯王被陷害污蔑的痛苦啊……”
“姐姐,若云对不起你。当年若云年幼,并不记得父王之事,况且淮南王一事,事不关己,所以并没有对夫君多加规劝,这也是我今日愧悔的缘故啊!”
若云喉咙翕动,遂抖了抖自己散开的衣襟拉着小桃子一起跪下:“姐姐,往昔往已。审卿是何许人夫君没和我详细说过,还需姐姐亲自查证,我一介闺中女流,所知道的都是夫君告诉我的,还有长安城内朝廷上的风言风语。至于虎贲军,我倒是听说虎贲军郭照刚凭借卫青的引荐当上中郎将一职,当时民间朝廷,多有弹劾他父亲郭解的,所以依奴家猜测,郭照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并借淮南王一案表上自己的忠心,遂在淮南展开了血腥杀戮,做成了铁案。”
“好个郭照!”
鄯善黎拳头攥的咯噔咯噔响:“为了游侠父亲郭解和自己的前途,就可无辜赔上上千条人命,血洗淮南!我鄯善黎定要他们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我知道姐姐现如今成为陛下的李夫人,却仍旧暗暗追查淮南王一案,一定是想为父报仇,但若云求你,看在咱们的姐妹情分上,也看在我夫君是被人蛊惑,进言陛下彻查案件也是为家为国,求姐姐报仇之时能放过我夫君公孙弘……”
小桃子也在一旁呜咽:“求李夫人放过我家主人!”
鄯善黎脖颈上的动脉跳动的厉害,血气上涌不能自已,见她没有说话若云扯住鄯善黎的衣襟儿,抬起泪眼潸潸地眼眸:“姐姐,当时妹妹就求姐姐原谅姐姐是答应了的,况且奴家的小儿尚在襁褓,奴家不想他这么小就没了父亲,奴家知道姐姐复仇心切,但还是求姐姐答应奴家,放过我夫君,也算是奴家报答夫君这么些年对奴家的恩情!”
两行热泪簌簌滚落,鄯善黎喉头暗哑将若云扶起:“你起来吧,我答应你。难得你明知我复仇心切,却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了我这些,不但没想过利用我罪臣之女的身份害我,还求我的原谅。”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是一生想与姐姐做姐妹的。没有姐姐,也就没有我若云的今时今日,但是没有夫君,也没有我这些年的幸福生活,所以若云从没想过害姐姐,只求姐姐宽恕。”
若云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痕,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鄯善黎背过身,任泪水模糊了眼眶,许久她擦干泪痕:“姐姐还有一事相求。”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有什么你说便是!”
若云站在鄯善黎的身后,看着她轻轻抖动的肩膀,猜到她在默默哭泣,果然听到她沙哑的嗓音:“太后王夫人可有什么秘闻是你知道的?”
“太后……”若云小声沉吟:“还真有一条!只是这可是杀头之罪,大家都是私下议论,毕竟是陛下的亲生母亲,谁敢说她啊!姐姐为何问起太后之事?”
“不瞒妹妹,皇宫内风云诡谲,要是不掌握点秘密,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当年若不是自己太过单纯,也不会沦落掖庭,也就不会有咱们姐妹相识一场了。”
鄯善黎擦干泪水,湿润的眼睫扑闪,眼底流露出少有的深沉。
“小桃子,你出去看看!”
若云对着奴婢吩咐道,看着小桃子观察后摇了摇头,这才凑到鄯善黎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