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这一次的昏迷，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沉和漫长。
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无光无声的深海，被秩序洪流冲击后的创伤如同遍布海底的裂痕，缓慢而艰难地自我修复。规则碎片的力量本能地护佑着他的核心，但与“秩序之源”那超越层级的正面碰撞，依旧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陆沉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治疗舱旁，处理公务也搬到了这里。他的脸色比沈屿好不了多少，眼底是压抑的焦灼和冰冷的怒意。陈博士团队日夜不停地分析着当时记录下的数据，试图评估沈屿的状况和那股秩序力量的本质。
第三天，沈屿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但意识活动依旧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要沉睡很久时，异变发生了。
深夜，治疗舱的监测仪器突然发出轻微的蜂鸣。沈屿依旧闭着眼，但嘴唇却开始无声地翕动，仿佛在梦呓。
守在一旁假寐的陆沉舟立刻惊醒，俯身靠近。
他听不清沈屿在说什么，但那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音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韵律感，与他之前感知到的“秩序之源”的波动隐隐契合！
陆沉舟瞳孔微缩，立刻按下了呼叫铃。
陈博士和周谨很快赶到。
“他在……说话？”陈博士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测屏幕上依旧平坦的脑波曲线。
“不是说话。”陆沉舟脸色凝重，“是规则的……低语。”
他们调高了监听设备的灵敏度，并将沈屿无意识发出的音节与之前记录的秩序波动进行比对。
结果令人心惊——相似度高达81%！虽然破碎不成语句，但那冰冷的、绝对的秩序韵律，确凿无疑！
“秩序的力量……在他意识里留下了烙印？”周谨声音干涩。
这比肉体创伤更加可怕。如果沈屿的意识被秩序的规则同化，那他醒来后，可能不再是那个会吐槽、会害怕、会依赖他的沈屿，而会变成一个冰冷的、只遵循绝对秩序的……存在。
这个可能性让陆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有没有办法清除这种影响？”他看向陈博士，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陈博士摇了摇头，面色沉重：“规则层面的烙印，如同修改了底层代码。强行清除，可能会直接导致意识崩溃。目前……只能靠沈先生自身的意志去抵抗和消化。”
靠沈屿自己……
陆沉舟紧紧握住沈屿冰凉的手，将额头抵在治疗舱冰冷的玻璃上，闭上眼，掩去眸中翻涌的痛楚。
他的小程序员，此刻正在意识的深渊里，独自与那股试图将他格式化的冰冷秩序抗争。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屿的“规则低语”时断时续，有时会平静几个小时，有时又会突然变得急促。每一次低语响起，都像是在陆沉舟心上割了一刀。
第四天夜里，沈屿的低语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几个重复的词语碎片：
【…定义…错误…】
【…变量…清除…】
【…回归…序列…】
这些词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这分明是秩序逻辑在对“异常”（沈屿自身）进行判定！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沈屿的低语突然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用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挣扎和不同韵律的语调，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陆…沉…舟…”
“…吵…死…了…”
“…代码…还没…写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