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沉默了几秒。
“你在怨我。”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沈屿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又被冰壳包裹。“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陆沉舟的声音逼近了一些，他似乎站起了身，朝着沈屿走来。
沈屿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在靠近，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只感受到危险的刺猬，竖起了全身无形的尖刺。
陆沉舟停在他身后，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看着我的眼睛说。”他的声音低沉，落在沈屿耳畔。
沈屿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肯转身，也不肯回头。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扳了过去，迫使他面对陆沉舟。
四目相对。
沈屿的眼神是死的，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光彩，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麻木的灰败。
陆沉舟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狠狠蹙起，眼底翻涌着一种沈屿从未见过的、近乎暴戾的烦躁。他宁愿沈屿像之前那样跟他吵，跟他闹，甚至像只小兽一样对他龇牙咧嘴，也好过现在这副彻底放弃、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说话！”陆沉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攥着他肩膀的手力道加重。
沈屿感觉骨头都被捏得生疼，但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着陆沉舟，重复道：“没有。不敢。”
“砰！”
陆沉舟猛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墙壁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沈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身体一颤，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陆沉舟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沈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凝聚。他“听”不到任何东西了，沈屿的内心像被格式化的硬盘，一片空白，一片死寂。
这种彻底的、无声的反抗，比任何激烈的冲突都更让他失控！
“好，很好。”陆沉舟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而骇人，“你想当个木头，我就成全你。”
他松开攥着沈屿肩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眼神也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那冰冷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暗流。
“从明天开始，训练照旧。”
“脚没好，就坐着练声乐，练表情，练所有不需要用到脚的东西。”
“既然你不想‘证明’，那就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不再看沈屿，转身走向书房，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沈屿站在原地，直到书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才缓缓松懈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
冰壳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灼烧，是愤怒？是不甘？还是……更深沉的绝望？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和陆沉舟之间，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弹药，只剩下这具空洞的躯壳，和一颗被冰封的、或许再也无法跳动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