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仿佛能感受到另一端骤然凝滞的呼吸。
陆沉舟握着手机，耐心地等待着，目光依旧锁在沈屿苍白而安静的睡颜上。他知道，自己触及的，可能是陆家最核心、最不为人知的禁忌。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叹息。
“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陆正霆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是因为你身边那个叫沈屿的年轻人？”
陆沉舟没有否认：“是。他很重要。”
“重要到让你不惜触碰祖训，追问‘墙’外之事？”陆正霆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即使隔着电话线，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依旧扑面而来。
墙？
陆沉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墙是什么？”他追问，语气不容回避。
“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陆正霆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沉舟，听爷爷一句，立刻停止你所有的调查！把你身边那个人送走，越远越好！不要再探究任何与之相关的事情！否则……会引来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
陆沉舟想起沈屿意识被抽取时那冰冷的“回收”指令，想起那瞬间归于直线的大脑活动。灭顶之灾，已经来了！只是对象是他视若珍宝的人！
“来不及了，爷爷。”陆沉舟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带着钢铁般的决心，“‘祂’已经注意到了他。或者说，‘祂’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我现在需要知道的，不是如何逃避，而是如何应对。”
“你——！”陆正霆似乎被他的固执激怒，呼吸急促了几分，但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无力感，“你知道‘祂’意味着什么吗？那不是任何人力可以抗衡的存在！陆家世代谨守本分，看守着‘墙’的这一边，就是为了避免引起‘祂’的注视！你这是要把整个陆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守？‘墙’的这一边？
更多的信息碎片拼凑起来。陆家，似乎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商业帝国，他们承担着某种……守护者的角色？守护着现实世界与某个未知领域的边界？
“所以，‘观察者’就是‘墙’外的存在？‘bug’是指像沈屿这样，意外打破了‘墙’的限制，引起了‘观察者’注意的人？”陆沉舟迅速整合着信息，逻辑清晰地分析。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默认了他的猜测。
“沈屿不是意外。”陆沉舟斩钉截铁地说，“他是被一个所谓的‘系统’强行带到这个世界的。这个‘系统’，是否与‘观察者’有关？它到底是什么？”
“系统？！”陆正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可能！‘墙’的规则是绝对的！任何来自‘墙’外的干涉都会被削弱、被同化，或者被直接抹除！怎么可能有如此具象化的‘系统’存在并能绑定个体？除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某种更可怕的可能性。
“除非什么？”陆沉舟紧追不舍。
“……除非，‘墙’本身……出现了问题。”陆正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或者，那个年轻人……他本身就是个特例，一个连‘墙’的规则都无法完全约束的……真正的‘bug’。”
真正的bug……
陆沉舟看着沈屿，想起他那些清奇的脑回路，想起他总能误打误撞完成系统任务，甚至能用代码去卡系统bug的行为……或许，爷爷的猜测是对的。沈屿的特殊性，远不止是“穿越者”那么简单。
“告诉我，‘墙’在哪里？‘观察者’到底是什么？陆家世代守护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我不是在请求，爷爷。我是在通知你。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查，哪怕掀翻整个陆家，哪怕直面你口中的‘灭顶之灾’。”
为了沈屿，他不介意与全世界为敌，包括他自己的家族。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许久，陆正霆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苍老而沙哑：
“……罢了，或许这就是陆家的宿命。”
“下个月初一，带你……带那个年轻人，回老宅祠堂。”
“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