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混沌归元
精血在虚空绘成的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遗迹区的时光仿佛凝固了。
风停，云驻，连从封魔碑裂缝中涌出的黑气也停滞在半空。只有林夜面前的那个血色符阵在缓缓旋转，发出越来越亮的灰蒙蒙光芒——那是混沌本源的色彩。
“住手！”萧绝第一次失态地嘶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混沌本源一旦失控，整个秘境都会湮灭！”
林夜没有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以精血为引，以神魂为柴，以混沌灵根为桥——这个禁忌之法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经脉寸寸断裂，丹田中的混沌气旋开始崩溃。破妄灵瞳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身体从内部开始化作飞灰的预兆。
但他没有后悔。
身后，是苏沐清和秦虎，是柳依依那些还在挣扎求生的同门，是熔心湖中信任赠鳞的蛟龙，是三千年前以身封魔的云霞真人。这条仙路上，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以我之身，承混沌之源；以我之魂，镇万古之魔。”
林夜念出最后一句咒文，整个人化作一道光，投入血色符阵。
轰——
天地失色。
灰蒙蒙的光芒从符阵中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广场。光芒所过之处，破碎的大地开始愈合，崩裂的天空开始弥合。那光芒没有灼热，没有冰寒，只有一种包容一切的“存在”。
萧绝首当其冲。他身上的幽冥道功法与混沌本源天生相克，此刻如雪遇阳春，护体魔气层层消融。
“不！我的力量！”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黑色的经脉在混沌光芒中寸寸断裂。
更可怕的是，被他血祭控制的混沌影踞巨影，在接触到混沌本源的瞬间，发出无声的哀嚎。那巨影开始扭曲、溃散，化作最原始的魔气，然后被混沌光芒一点点吞噬、净化。
“不可能……我是幽冥道圣子……我注定要主宰这个时代……”萧绝跪倒在地，七窍开始渗出黑血。
他想逃，但身体已经被混沌光芒锁死。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苦修多年的魔功被废，看着自己觊觎的混沌影踞力量被净化，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化为泡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夜，已经彻底消失在那团灰光中。
“夜子——！”秦虎目眦欲裂，想要冲进光芒，却被苏沐清死死拉住。
“别去！那是混沌本源，你进去也会被同化！”苏沐清的声音在颤抖，但她的手很稳，“相信林师弟……他既然选择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把握。”
话虽如此，她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滑落。
混沌光芒持续了一炷香时间。
当光芒渐渐收敛时，广场上已经面目全非。
封魔碑的裂缝完全愈合，碑身上的金色符文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碑前，萧绝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如凡人，一身魔功尽废，眼中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混沌影踞的巨影已经消失，只有几缕残留的黑气还在挣扎，但很快也被封魔碑重新吸入镇压。
七星连珠的异象还在继续，但星辰之力被混沌本源中和，不再冲击秘境。地脉节点的震动也渐渐平息，熔心湖方向传来蛟龙安稳的龙吟。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除了……林夜。
灰光完全散去后，原地只剩下一枚悬浮的玉珏——正是林夜祖传的那枚残破玉珏。此刻，玉珏表面布满裂痕，似乎随时会破碎。
“夜子……”秦虎踉跄走过去，颤抖着伸手去碰玉珏。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时，玉珏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咔嚓——
玉珏彻底破碎，化作无数光点。
“不！”秦虎嘶吼。
但那些光点并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缓缓凝聚，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光点越来越密，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个盘膝而坐的身影。
是林夜。
但又不是原来的林夜。
新凝聚的身体，皮肤如玉石般温润，隐隐有混沌光芒流转。五官更加棱角分明，眉宇间多了一份历经生死的沧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睁开时，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旋转，那是混沌演化万物的景象。
他缓缓落地，赤足站在青石板上，身上浮现出一件简单的灰色长袍——那是混沌灵气自然凝聚的衣物。
“夜子？是你吗？”秦虎声音发颤。
林夜转头看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是我。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更加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从天地间响起。
苏沐清上前，仔细打量他，眼中既有惊喜也有担忧：“你的气息……我看不透。”
“筑基了。”林夜简单道，“而且不是普通的筑基。”
他内视己身。
原来的丹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空间——那是玉珏空间与自身完全融合的结果。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灰色的丹丸，那是混沌金丹的雏形。正常情况下，修士要到金丹期才会凝聚金丹，但林夜在混沌本源的冲击下，直接跨过了这个门槛。
他的修为稳固在筑基初期，但真实战力……连他自己都难以估量。
更神奇的是，《混元道经》自动运转到了第二层，脑海中多出许多新的感悟和神通。破妄灵瞳进化为“混沌法眼”，不仅能看透虚妄，还能短暂预知对手的动作轨迹。混沌灵火则与混沌本源融合，化作“混沌真火”，可焚万物也可生万物。
“你没事就好。”秦虎重重拍了下林夜的肩膀，眼眶发红，“下次别这么吓人！”
林夜点头，看向不远处的萧绝。
曾经的剑鸣峰天才，此刻瘫软如烂泥。他的修为被废，经脉尽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活着——林夜最后留了一手，没有取他性命。
“为什么……不杀我？”萧绝声音嘶哑。
“杀你太便宜了。”林夜走到他面前，“我要你活着回去，告诉幽冥道，告诉所有人——云霞宗，不是你们能染指的地方。”
他俯身，从萧绝怀中取出那枚青铜镜碎片：“另外，谢谢你的‘钥匙’。”
萧绝眼中闪过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仰崩塌的茫然。他一生追求力量，为此不惜背叛宗门、投靠魔道。可现在，他追求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林夜不再看他，走向封魔碑。
碑身已经恢复完整，但林夜能感觉到，内部镇压的混沌影踞并未完全消灭。三千年的封印，已经让这头域外天魔与地脉节点深度绑定，强行灭杀会导致秘境崩溃。
“只能继续封印。”苏沐清也走过来，“但经过这次冲击，封印至少能再稳固千年。”
“不。”林夜摇头，“我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他将手中的青铜镜碎片按在封魔碑上。碎片与碑身接触的瞬间，碑面亮起复杂的纹路——那是一个庞大的封印法阵的阵眼。
“这面镜子，根本不是九幽秘境的钥匙。”林夜缓缓道，“它是封印法阵的核心部件之一。幽冥道被骗了三千多年。”
苏沐清和秦虎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秦虎问。
“刚才融合混沌本源时，我看到了三千年前的画面。”林夜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碎片：
云霞真人手持完整的青铜镜，与七位化神大能共同布下八极封魔大阵。他将青铜镜一分为三，一份留在封魔碑作为阵眼，一份交给亲传弟子传承，最后一份……投入凡尘，等待有缘人。
“有缘人……”林夜睁开眼睛，“原来，我祖上得到的玉珏和镜子碎片，都是命中注定。”
他从怀中取出自己修复的那面青铜镜。镜身在接触到封魔碑时，自动脱落下一层伪装——那是三千年前云霞真人设下的障眼法，真正的镜体缩小到巴掌大小，与萧绝那块碎片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两块碎片合二为一，化作一面完整的青铜古镜。镜面映照出封魔碑内部的景象：一团蠕动的黑影，被无数金色锁链束缚。
那就是混沌影踞的本体。
“现在，该做个了断了。”林夜将完整的青铜镜按在封魔碑上，同时运转混沌真火，开始炼化碑身。
这不是破坏，而是……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