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这边,随明沉吟道:“户籍田亩之弊,根子在旧势力盘根错节。或可效仿秦之‘令黔首自实田’,鼓励百姓自报田产,官府核实后给予田契,承认其所有权,并承诺数年内赋税从轻。如此,或可分化豪强,争取底层民心,亦可摸清真实田亩数目。”
陈应点头:“随主簿此策甚善。同时,可遴选一批熟悉本地情弊、且愿效忠我朝的旧吏或士人,加以培训,充入各级官府,以其治其地,或可减少阻力。”
蒯通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对于暗处流言与外邦试探,强硬与怀柔需并行。一方面,需加强麦风司在此地的力量,严密监控,揪出散布谣言者,公开处置,以正视听。另一方面,对辰韩、弁韩等部,可遣使宣慰,赐予封号,开放边市,以利诱之。若其仍不识时务,再行威慑不迟。至于隐匿的卫氏余孽,可悬赏缉拿,同时告诫收留者,连坐治罪!”
召奴则从实际角度提出:“开源节流亦是关键。东疆临海,渔盐之利可观,可鼓励捕捞、煮盐,官府统销或征税。山林矿产,如铁、铜,亦可由官府主导,谨慎开采。同时,都护府用度,当力求节俭,以减少对国内的依赖。”
孙阳道:“医教之事,急不得。可先于各郡县设立官医署,培养本地学徒,以疗效取信于民。教化则宜从孩童入手,设立学官,教授汉字、语言与大麦律法礼仪,潜移默化。”
年轻人们各抒己见,虽有分歧,但皆言之有物,展现出半年历练后的长足进步。韩继认真听着,不时颔首。
待众人言毕,他综合各方意见,做出了决断:
“准周亚夫、栾贲所请,剿抚并重。灌阿、柴奇,予你二人各三千兵马,分赴玄菟、真番,清剿首要匪患,务必打出军威!然需谨记军纪,不得扰民,俘获之众,愿降者编入屯田,顽抗者依律处置。具体方略,与周亚夫、栾贲商议而行。”
“准随明、陈应所请,推行‘自实田’之策,具体细则由你二人拟定,先在乐浪郡试行。选用旧吏之事,蒯通协助甄别。”
“准蒯通所请,加强监察,分化外邦。悬赏卫氏余孽之事,即刻去办。与辰韩等部交涉,由你全权负责。”
“准召奴所请,着手规划渔盐、矿产之利,拟定章程。都护府用度,由你严格审核。”
“准孙阳所请,设立官医署及郡县学官之事,由你统筹,所需钱粮与人员,与召奴、随明协调。”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沉凝:“东疆之治,如烹小鲜,火候、佐料,皆需恰到好处。过急则焦,过缓则生。望诸位各司其职,同心协力。我等在此所做一切,非仅为一时之安定,更为大麦万世之基业!让这片土地,真正成为帝国强盛之翼,而非溃痈之穴!”
“谨遵殿下谕令!”众人齐声应诺,斗志昂扬。
议政结束,众人领命而去。韩继独自走到堂外,眺望着远处渐渐泛绿的群山。东疆的春天来了,但治理这片土地的“寒冬”或许才刚刚开始。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在于战场上的明刀明枪,而在于这日常的政务琐事、人心的拉锯争夺之中。他麾下的这支年轻队伍,能否经得起这番锤炼,将直接决定东疆未来的命运。都护府外的天空下,看似平静的东疆大地,实则暗流涌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拉开序幕。而这场战争的胜负,将比攻陷十座王险城,更能考验一位王者及其追随者的真正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