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五个黑衣人悄然接近营墙。为首的是马元宗亲自挑选的好手,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用钩索攀上墙头,避过巡逻队,向石牢摸去。
石牢门口,两个守卫正在打盹。黑衣人摸到近前,突然暴起,手起刀落,两个守卫闷哼倒地。
“快!”黑衣人首领低喝。
三人冲进石牢,两人在外望风。牢内灯火昏暗,犯人被惊醒,发出惊恐的呜咽。
最里间的船主听到动静,爬起来趴在栅栏上,眼中露出希望:“是马爷的人?”
“闭嘴!”黑衣人一刀劈开锁头,“跟我们走!”
刚出牢门,异变陡生。
四周突然火光大亮,数十名水师士卒从暗处涌出,弓弩齐指。张浒、赵符、顾昭三人站在最前,冷冷看着这群黑衣人。
“等你们多时了。”张浒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冰冷。
黑衣人首领脸色煞白,知道中计,嘶声喊道:“拼了!”
五人挥刀扑上。但面对数十张强弩,反抗只是徒劳。箭矢破空,五人瞬间被射成刺猬,倒在血泊中。
张浒走到尸体旁,蹲下身,扯下首领的面巾——是个脸生的汉子,但衣襟里掉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马”字。
“马家……”张浒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赵符带人清点尸体,忽然道:“侯爷,少了一个。进来时是五个,现在只有四具尸体。”
张浒脸色一变:“搜!”
士卒们四处搜查,终于在石牢后墙发现一个狗洞,大小刚好容一人钻过。洞外的草地上,有新鲜的血迹和脚印,延伸向黑暗中。
“追!”
---
同一时间,船厂。
韩继站在新建成的了望塔上,望着海湾的夜色。随明站在他身侧,低声道:“殿下,顾昭那边已经得手。马家派来劫狱的五人,死了四个,跑了一个。但跑的那个受了重伤,应该逃不远。”
“跑了好。”韩继淡淡道,“重伤之人,能跑到哪里去?无非是回主子那里报信。让麦风司的人盯紧,看看他会去找谁。”
“殿下是要……一网打尽?”
“不止。”韩继的目光投向黑暗中的海面,“青州这些地头蛇,杀是杀不完的。但我们可以杀一儆百,更要让他们背后的人明白——跟本王作对,是什么下场。”
正说着,海湾方向突然传来喧哗声。紧接着,火光冲天!
“是船厂!”随明惊呼。
韩继瞳孔一缩。只见船厂工地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隐约能听到救火的喊声和木材爆裂的噼啪声。
“调水师救火!”韩继转身下塔,“快!”
当韩继赶到船厂时,火势已被控制。起火的是堆放在工地西侧的木材场,那里堆积着准备用于造船的数百根上好木料。幸亏发现得早,水师士卒和工匠们全力扑救,只烧毁了三分之一。
鲁石大匠满脸烟灰,跪在韩继面前,老泪纵横:“殿下!老朽失职!那些木料……那些都是精选的龙骨料啊!”
韩继扶起他:“人没事就好。查出起火原因了吗?”
一个年轻工匠上前,手里拿着一截未燃尽的木料:“殿下请看,这木料上……有火油味。”
火油……这是纵火无疑。
张浒匆匆赶来,脸色铁青:“殿下,巡逻队抓到一个可疑之人。他想趁乱翻墙逃走,被我们的人截住了。”
“带上来。”
被押上来的是个瘦小汉子,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见到韩继,扑通跪倒:“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只是……只是收了五贯钱,让小的在木材堆旁倒一罐火油……小的不知道会烧这么大啊!”
“谁指使你的?”韩继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是……是城西马记盐铺的马掌柜……”汉子磕头如捣蒜,“他说只要倒一罐火油,就给我五贯钱……小的糊涂!小的该死!”
马记盐铺,马元宗的产业。
韩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半点温度。
“张浒。”
“末将在!”
“即刻带兵,查封马记盐铺及马家所有产业。抓捕马元宗及一干党羽。”韩继一字一顿,“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马蹄声在夜色中远去。韩继站在余烬未熄的木材堆旁,望着那些焦黑的木料,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不是为这些木料,而是为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殿下,”顾昭低声道,“马元宗此举,已是狗急跳墙。但臣担心……这背后,恐怕不止马家一家。”
“当然不止。”韩继冷笑,“马家、刘家、孙家,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盐商、渔霸、私船主……他们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动一个,其他都会跳。”
他转身,望向即墨城的方向:“也好。既然要清理,那就清理得彻底些。传本王令:即日起,青州全境严查私盐、私船、私税。凡有违禁,一律严惩。凡有举报,查实重赏。”
顾昭犹豫道:“殿下,如此大动干戈,恐引地方动荡……”
“动荡?”韩继看着他,“顾昭,你可知治国如治水?堵不如疏,疏不如导。这些地方势力就像河道里的淤泥,不清除干净,水永远流不畅。现在清淤会搅浑水,但浑水沉淀后,河道才能畅通无阻。”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这片海,这片土地,必须彻底干净。为了这个,一时的动荡……值得。”
海风吹过,带着焦糊味和未散的烟尘。
远处,即墨城中响起马蹄声、喝令声、哭喊声。一场席卷青州的风暴,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正式开始了。
而这一切,只是更宏大棋局的第一步。
韩继望向东方黑暗的海面。那里,对马岛的阴影,正静静潜伏。
他知道,清理青州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那片深蓝的汪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