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显德殿。
今日的宴席设在此处,规格极高。太子李承乾坐于主位,虽然腿脚不便(略有足疾),但一身储君冠服,气势倒也十足。左侧坐着魏王李泰、蜀王李恪,右侧则是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等朝廷重臣。案上珍馐美馔,琼浆玉液,歌舞伎于殿中翩翩起舞,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君臣和睦的景象。
然而,在这份和谐之下,暗流汹涌。李恪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太子李承乾那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目光,来自魏王李泰那肥胖脸上掩饰不住的嫉妒和审视,以及来自长孙无忌那深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寒意的眼神。
酒过三巡,歌舞暂歇。太子李承乾率先开口,举杯道:“今日难得我们兄弟齐聚,又有诸位国公在场,实乃快事。近来三弟在工部做得风生水起,‘以工代赎’惠及百姓,更是揭穿祥瑞,立下大功,为兄敬你一杯。”
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实则暗藏机锋,尤其强调“揭穿祥瑞”,意在提醒在座众人,李恪是如何让卢家乃至其背后的支持者难堪的。
李恪举杯回敬,谦逊道:“太子殿下过奖。臣弟只是恪尽职守,偶有所得,全赖父皇英明指导,不敢居功。比起太子殿下监国理政,处理军国大事之辛劳,臣弟所做不过微末小事。”
他巧妙地将功劳推给皇帝,同时抬高太子,把自己放在低位,让人抓不住错处。
李承乾笑了笑,饮尽杯中酒,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李恪的滴水不漏,让他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时,魏王李泰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故作憨厚地笑道:“三哥过谦了。如今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三哥的‘能耐’?又是开酒楼,又是卖石炭,还能造出新式纺车,连药王都请到了府上。听说日进斗金,手下能人异士辈出,真是让我等兄弟羡慕得紧啊。”
这话更是恶毒,刻意将李恪的政绩与商业经营、结交奇人异士混为一谈,隐隐暗示其不安于室,笼络人心,有图谋不轨之嫌。
长孙无忌适时地捋须附和道:“魏王殿下所言甚是。蜀王殿下确是才干出众,非常人所能及。只是……殿下毕竟年轻,精力恐有不及。既要打理工部事务,又要经营诸多产业,还要与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长此以往,恐于殿下声名有损,亦恐耽误了正事。老夫斗胆进言,殿下或可专心政务,那些商事、杂学,交由下人便可。”
一唱一和,直接将李恪的努力打为“不务正业”、“结交匪类”,用心险恶。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房玄龄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恪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连番的发难。
李恪心中冷笑,放下酒杯,面色平静道:“四弟和长孙司空倒是提醒本王了。本王确实才疏学浅,唯恐辜负父皇厚望,故只能勤能补拙,多听、多看、多学。”
他话锋一转,看向李泰:“至于四弟所说的‘能耐’和‘日进斗金’,本王实在愧不敢当。本王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酒楼所盈之利,大多补贴于石炭售价,以使长安百姓能用上廉价暖炭;新式纺车,意在提升效率,惠及织户,其图纸早已公开,并未牟取私利;格物院所研所究,皆与国计民生相关,孙思邈先生、李淳风博士等,皆乃国之瑰宝,与他们交流请教,何来‘三教九流’之说?”
他句句在理,掷地有声,将对方的污蔑一一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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