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连忙躬身：“回陛下，人已控制，正在严加讯问核查其身份来历，尚未有明确结果。因其形迹可疑，为确保殿下安全，臣才下令先行控制。”
“嗯。”朱元璋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咱刚夸他办得不错，转头就报来这事……是确实尽职，还是想借此表功，冲淡前过？」
「西侧茶楼……离珍宝楼尚有距离。看来，咱的刀亮出来，还是有些效果的，这些宵小只敢远远窥视，不敢近前。」
「但终究是隐患！一而再，再而三，真当咱老了，提不动刀了？！」
想到此，他眼中寒光一闪，但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赞许：“蒋瓛，此事你处置得尚可。谨慎些总是好的。皇太孙安危，重于泰山，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蒋瓛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连忙躬身：“臣谨遵陛下教诲！此乃臣分内之职，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元璋点点头，话锋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给咱继续严加核查！咱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背后站着谁！给咱挖地三尺地查！顺藤摸瓜，一查到底！但凡有丝毫线索，立即报于咱知！咱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而再地把爪子伸到咱的眼皮子底下！”
“是！臣遵旨！必竭尽全力，揪出幕后主使！”蒋瓛轰然应诺，背后却已惊出一身冷汗。陛下虽未直接斥责，但那话语中的杀意，比直接的怒骂更令人心悸。
朱元璋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好了，此事咱知道了。你下去好生办事，用心当差，咱不会亏待于你。”
“谢陛下！臣告退！”蒋瓛如蒙大赦，再次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暖阁。
直到退出乾清宫，置身于日光之下，他才感觉那彻骨的威压稍稍缓解，背后官袍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但接下来的差事，更是半点马虎不得。
暖阁内，随着蒋瓛的离去，气氛稍稍恢复，但已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朱标脸上忧色未褪，看向朱元璋：“父皇，此事……”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脸上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露出一丝冷笑：“无妨，不过些许宵小，蹦跶不了几天。蒋瓛如今知道怕了，办事自然会更加卖力。正好借此机会，将京城梳理一遍，清清蛀虫。”
他看向朱雄英，目光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考较：“英儿，此事你如何看？”
朱雄英略一沉吟，从容答道：“皇爷爷圣明。蒋瓛指挥使此次处置，谨慎得当。对方屡次窥探，其心叵测，确需深挖根源，以绝后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然，孙儿以为，此或许亦与近日新式纺车推广、触动了某些人利益有关。经济之争，有时亦会转为阴私之举。清查之时，或可留意与旧式纺织关联密切之豪商巨贾及与之勾连之官吏。”
朱元璋闻言，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嗯，看得透彻！咱也是这般想。标儿，你看，英儿已渐通世事矣。”
朱标见父皇和儿子都如此镇定，心中忧虑也稍减，置于膝上的手悄然松开，点头道：“英儿确有所思量。”
一场潜在的风波，似乎暂时被压下。
但乾清宫内的三人都明白，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那双在暗处窥探的眼睛，绝不会轻易消失。
而一场围绕皇太孙、交织着新旧利益冲突的暗战，已然悄然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