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声,跟我来。”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序没有轻举妄动。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救他?是敌是友?他握紧了手中的枪,警惕地跟着那个魁梧的身影,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这条夹道似乎是两栋建筑之间的缝隙,蜿蜒曲折,走了约莫两三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人推开一块活动的木板,外面是一个堆满破旧家具和杂物的后院。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陈序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样貌。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风霜刻画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沉稳。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刚才抓住陈序胳膊时,能感觉到厚厚的老茧。
“你是谁?”陈序没有放松警惕,保持着安全距离,右手依旧放在腰后。
那汉子看着陈序,目光锐利地在他脸上扫过,似乎在确认什么。他没有回答陈序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邮政总局7号信箱,是你登的启事?”
陈序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是……
“表弟汉洲,姑母病重。”那汉子缓缓说出了启事里的暗语,眼神紧紧盯着陈序。
陈序的呼吸几乎停止。他找到了!方汉洲!“信标”!
巨大的 宽慰和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他万万没想到,与方汉洲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以这样一种方式。
“是我。”陈序终于松开了握着枪的手,但依旧保持着必要的谨慎,“你是……‘信标’?”
方汉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但眼神依旧凝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带着陈序,熟门熟路地穿过几个相连的、杂乱无章的后院和弄堂,最后钻进了一间位于地下室、散发着机油和金属味道的简陋工棚。这里似乎是个私人修理铺,堆满了各种工具和待修的零件。
方汉洲关紧门,插上插销,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转过身,看向陈序,沉声道:“‘灯塔’同志,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显然也深知时间的紧迫性。
陈序看着方汉洲,这个在敌人内部潜伏的同志,这个他在绝境中苦苦寻找的“镜子”。他的出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束实实在在的光。
但方汉洲接下来的话,却让这束光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知道你见到了顾梦依,她也找上了我。”方汉洲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但她告诉你的,并非全部真相。关于‘老板’,关于那份名单,甚至关于‘牧歌’……水,比她说的还要深,还要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