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闸”水牢,像一块溃烂的疮疤,黏在苏州河浑浊的岸边。废弃多年的砖石结构在暮色中呈现一种死寂的暗红色,藤蔓和苔藓爬满了墙体,几处坍塌的缺口如同黑洞洞的眼睛,窥视着外面荒草丛生的滩涂。表面上看,这里杳无人迹,只有风吹过破窗时发出的呜咽,和河水拍打基石的空洞回响。
但顾梦依伏在距离水牢百米外的一簇枯芦苇后面,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可以肯定,这片死寂之下,涌动着暗流。
太干净了。不是指卫生,而是指痕迹。通往水牢主建筑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上,有明显的、非自然形成的踩踏痕迹,不止一处。水牢顶层一个看似随意的破窗口后面,偶尔有极其短暂的反光,像是镜片或望远镜在调整角度。更重要的是,她观察到有两拨穿着不同服装、但行为同样鬼祟的人,在不同时间段,以不同的路径靠近过水牢,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接或监视。
外松内紧。暗哨密布。那个神秘男人透露的消息,可能性正在增加。
陈序真的被关在这里?这地方阴冷潮湿,他的伤势……
顾梦依压下心中的焦灼,开始规划潜入路线。正面和侧面都被看得太死,唯一的可能,是借助水牢本身废弃的排水系统。这种旧式水牢,必然有将污水排入苏河的管道,通常入口会在水牢基础靠近河面的位置,隐蔽且因为废弃多年而可能被人忽略。
她耐心等到天色完全黑透,寒风凛冽,月暗星稀。她将那个沉重的铁皮盒子和暂时用不上的物品藏在芦苇丛深处,只带着手枪、匕首、那枚青铜鱼符和几根偷来的蜡烛火柴,如同水獭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苏州河。
河水裹挟着泥沙和杂物,冲击着她的身体。她咬着牙,借着岸边垂落树枝和废弃船骸的掩护,向着记忆中水牢排水口的大致方位泅渡。河水冰冷,伤口浸泡其中,如同无数细针攒刺。
果然,在水牢基础与河面交界处,蔓生着厚厚水草的地方,她找到了一个半淹在水下的拱形洞口,黑黢黢的,像是巨兽张开的嘴。铁栅栏早已锈蚀断裂,歪歪斜斜地挂着。
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从栅栏的缺口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更加黑暗、充斥淤泥和腐烂水草气味的管道,勉强可容一人弯腰前行。脚下是滑腻的淤泥,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管道向上倾斜,走了约十几米,脚下渐渐脱离了积水,但空气更加污浊稀薄。她划亮一根火柴,微弱的火苗照亮了斑驳渗水的砖壁,上面布满厚厚的黏滑苔藓。
就在这时,她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声音在封闭的管道里被放大了数倍,显得格外清晰。
糟了!她立刻吹熄火柴,屏息凝神。
几乎在同时,管道深处,传来了一阵沉闷而悠长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陈旧的齿轮和链条被触发了,吱吱嘎嘎地响了几下,随后归于寂静。
是古老的报警装置!她心中骇然。这废弃多年的地方,竟然还有能工作的机关!
很快,管道上方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正快速向她所在的位置靠近!手电筒的光柱也开始在管道前方晃动。
“下面有动静!”
“妈的,不会是那玩意儿又自己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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