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与呵斥声如同抵近的潮水,拍打着脆弱的门板。幽绿的光线下,顾梦依没有犹豫,她的选择早在钟衡说出“渔夫”二字时便已注定。她迅速接过那个油纸包裹的小本子,塞进贴身内袋,低声道:“我信你。”
这三个字,在此刻重若千钧。
钟衡眼中锐光一闪,不再多言,猛地拉开杂物间的门,侧身观察的瞬间,手臂如电般探出,将一个靠近搜查的守卫拽入,手刀精准斩在其颈侧。守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钟衡将其拖入杂物间,迅速剥下外套自己换上,又将守卫的帽子扣在顾梦依头上,压低帽檐。
“跟我走,别抬头。”
他模仿着守卫巡视的姿态,带着顾梦依坦然走入通道。迎面撞见另一队搜捕人员,对方头目刚想询问,钟衡便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抱怨又不失恭敬的语气抢先道:“王队,这边查过了,屁都没有!妈的,肯定是往下面跑了!这鬼船太大了!”
那被称为王队的头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低着头、身材瘦小的“手下”,又扫了一眼杂物间虚掩的门,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你们俩,去轮机舱那边看看!别让老鼠钻进去了!”
“是!”
钟衡应了一声,带着顾梦依,步伐不疾不徐地转向通往底层的铁梯。直到彻底脱离那队人的视线,两人才加快脚步,沿着陡峭、布满油污的阶梯向下,灼热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扑面而来。
“远星号”的轮机舱如同钢铁巨兽的心脏,庞大、嘈杂、闷热。巨大的活塞不知疲倦地上下运动,粗壮的传动轴飞速旋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燃油、蒸汽和金属摩擦的热浪。在这里,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仪表和阀门,无暇他顾。
钟衡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他带着顾梦依穿梭在巨大的机器丛林间,避开飞溅的油渍和灼热的管道,最终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堆放着备用零件的角落。一个穿着被油污浸透的工装、脸上布满煤灰与皱纹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佝偻着腰,用一把巨大的扳手费力地拧着一个阀门的螺栓。
钟衡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按照一种特定的节奏,用指节在旁边一根蒸汽管道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笃,笃笃,笃。”
老者拧动扳手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用挂在脖子上的、同样油腻的毛巾擦了把汗,沙哑地回应,仿佛在自言自语:“这老伙计,年纪大了,螺丝都锈住了。”
钟衡接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压过机器的轰鸣传入对方耳中:“老伙计认人,得用巧劲。”
暗号对上。老者这才缓缓直起腰,转过身。他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眼神浑浊,但偶尔抬眸间,却有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锐利一闪而逝。他看了看钟衡,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顾梦依,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们跟上。
他带着两人,绕到一台轰鸣的发电机后面,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检修口。钻进去,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堆满废弃零件的空间,空气更加灼热,但机器的噪音在这里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掩护。
“老钟,你还活着……太好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很快转为凝重,“这位是?”
“‘幽灵’。”钟衡简略介绍,随即切入正题,“老王,长话短说,我们需要帮助。船上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被称作老王的老者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我知道。宴会厅的枪声,还有现在的搜查,我都听到了。”他看向顾梦依,“‘渔夫’牺牲前,通过特殊渠道发回过一个简短的预警,提到了‘幽灵’和‘青铜鱼符’。你能上船,很好,但也很危险。”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确保声音不被外面的轰鸣掩盖:“两个重要情况。第一,船上确实有秘密电台,不止一部。除了船方和‘玄武’的人在使用,我还监听到一个非常隐蔽的、功率不大的信号,发射源很可能在……上层某个头等套房里。信号的加密方式很古怪,不像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套密码,接收方似乎也不在常规的岸基电台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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