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湾爆炸前,我从‘探索者号’的逃生舱离开了。”沈望舒开始解释,“陆怀瑾给了我选择——留在船上和他一起见证‘新世界’的诞生,或者离开。我选择了离开,但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研究笔记。”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确实是他培养的,从一开始就是。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父亲曾是林叙白的学生。二十年前林叙白失踪后,我父亲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相信林叙白没有死,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极端的道路。”
顾梦依想起陈序之前提到的跨国学术合作项目。
“那个项目叫‘普罗米修斯计划’。”沈望舒继续说,“名义上是研究人类群体行为,实际上是在探索大规模群体行为影响的模型与理论边界。项目持续了五年,参与者中有七个人在结束后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她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八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是某个欧洲大学的图书馆。沈望舒指着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东方青年:“这是我父亲。旁边这个就是林叙白。”
她又指向另一个金发的高个子:“这个人叫阿尔布雷希特·穆勒,德国人。他是第一个公开反对项目后期走向的,认为研究已经偏离了学术伦理。1940年,他在瑞士发表了一篇匿名文章,揭露了项目的部分真相,然后……失踪了。”
“失踪?”钟衡问。
“官方说法是登山意外。但三年后,有人在阿根廷见到过他,已经改名换姓,在当地一所大学教书。”沈望舒收起照片,“重要的是,穆勒失踪前,私下联系了其他几位有疑虑的参与者,建立了一个非正式的监督网络。他们约定,如果‘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成果被用于不人道的目的,他们将采取行动。”
顾梦依突然明白了:“陈序情报里的密码……”
“唤醒的就是这个网络。”沈望舒点头,“林叙白的私人学术标记,是当年他们八个人约定的紧急联络符号之一。陈序把它嵌入情报,本意可能是留下线索,但他不知道这个标记会在海外激活一个沉睡多年的预警系统。”
她走到舱室角落,打开一个金属箱子,取出一份电报稿:“两周前,我们截获了从瑞士发往南洋的加密电报,内容只有一句话:‘普罗米修斯之火已燃,守望者当醒。’发报人是穆勒在瑞士的旧友,收报地址是一个我们已经监控了很久的邮箱——属于陆怀瑾的一个化名。”
钟衡接过电报稿,上面的日期是1949年5月3日,正好是陈序发出“毒饵”情报后约一个月。
“所以陈序的情报,意外触发了第三方势力的介入。”顾梦依总结道。
“不仅仅是介入。”沈望舒的表情严肃起来,“穆勒的网络在过去二十年里一直在暗中监视‘影子’组织的活动。他们掌握的情报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多。电报发出后,我们在南洋的几个监控点都发现了异常活动——有不明身份的人员在调查‘灰鳍’和‘信风号’,手段专业,不是官方人员。”
她走到海图前,上面已经标注了多个红点:“更关键的是,穆勒的网络可能知道‘信风号’的航行规律。如果我们能联系上他们……”
“怎么联系?”钟衡问。
沈望舒沉默了片刻。潜艇的引擎声在舱室里回荡,牧歌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医生正在为他注射吗啡。
“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信息里,有一个白林的地址和一个暗号。”沈望舒最终说道,“他说如果有一天‘普罗米修斯之火’真的燃起,可以去那里找一个叫‘书店老板’的人。但我从未试过,因为那意味着彻底暴露,而且……我不确定那个人是否还活着,或者是否还值得信任。”
舱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名船员探头进来:“沈姐,声呐发现异常。两艘船正朝我们这边驶来,速度很快,型号不明。”
沈望舒立即起身:“深度三十米,保持静默航行。启动被动声呐阵列。”
她转向钟衡和顾梦依:“你们先休息。牧歌的情况稳定后,我们需要决定下一步——是继续追踪‘灰鳍’,还是尝试联系穆勒的网络,或者……”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或者去寻找那艘神秘的“信风号”,那个可能掌握着整个“影子”网络中枢的移动堡垒。
而此刻,潜艇在深海中安静滑行,载着这群伤痕累累的人,驶向更加未知的深水区。陈序那份在半年前发出的情报,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到意想不到的远方。
那个沉睡二十年的学者网络,究竟是敌是友?他们手中又掌握着怎样足以改变局面的秘密?
沈望舒父亲留下的白林地址和暗号,究竟会引出怎样的新线索?后续章节将解锁精彩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