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接过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张证件,上面的名字是“陈树仁”,职业是“书局店员”,住址填的是海城老城区的一个门牌号。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三十岁,戴眼镜,面容清瘦,和陈序有五六分相似。
“可以。”他将证件收好,“进城后,我和顾梦依一组去霞飞路,钟衡在外围策应。如果清荷真的在监视中,我们不能一起出现。”
“我同意。”钟衡说,“霞飞路那一带我熟悉,有几个适合观察的位置。如果情况不对,我可以制造一些干扰,给你们争取撤离时间。”
计划在简短的讨论中确定。潜艇继续在夜海中航行,舱内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仪器偶尔的嘀嗒声。每个人都清楚,返回海城意味着重新踏入最危险的区域——那里是“影子”经营多年的地盘,陈序的“灯塔”身份早已暴露,顾梦依的记者身份也可能被识破。
但那份完整结构图的诱惑太大了。如果真能拿到,就能看清“影子”在海城的全部布局,知道哪些人是叛徒,哪些联络点还能用,甚至可能找到“掌柜”的真实身份。
陈序重新拿出那半张照片,就着灯光仔细端详父亲年轻时的面容。照片上的陈远山大概二十八九岁,比陈序记忆中的父亲年轻了二十岁。那时的父亲眼神明亮,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那是陈序很少见到的神情。
清荷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父亲为何如此信任她?甚至将关系到整个密码体系的半张照片交给她保管?
而清荷这些年,是否一直在等待有人持另半张照片来找她?她是否知道,当年一起研究学术的同伴陆怀瑾,已经变成了“影子”组织的“造物主”?她是否知道,陈远山已经“病逝”多年?
太多的疑问在陈序心中盘旋。但他知道,答案就在霞飞路梧桐巷七号,在那个化名苏婉、以刺绣为生的女子那里。
潜艇轻微震动了一下,开始上浮。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海面上隐约的天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东方海平线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灰白色。
沈望舒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抵达预定位置,深度五米。渔船已经就位,你们可以准备换乘了。”
陈序站起身,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没有停顿。他将铜筒小心地放进贴身口袋,整理了一下衣领,看向顾梦依和钟衡。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该说的都已说完,该计划的都已计划。剩下的,只有行动。
舱门打开,海面上吹来带着咸腥味的晨风。一艘小渔船正在不远处随波轻摇,船头挂着一盏昏暗的渔灯。老赵的身影在船尾隐约可见,他按照约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坐标。
陈序第一个爬上舷梯,顾梦依紧随其后,钟衡殿后。三人陆续登上渔船,老赵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收起缆绳,摇动船橹。
渔船调转方向,朝着海城西码头方向缓缓驶去。在他们身后,潜艇缓缓下潜,消失在深蓝色的海水中。
天色渐渐亮起,海城的轮廓在前方逐渐清晰。那些熟悉的建筑,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陈序曾经每天穿行其间的巷弄——此刻都笼罩在晨雾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回来了。带着父亲的半张照片,带着未解的密码,带着可能扭转局面的希望。
也带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
渔船靠近码头时,陈序看到岸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活动。搬运工推着手推车,小贩摆开摊位,警察在路口懒散地站着——一切都和半年前他离开时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陈序知道,一切都已改变。海城还是那个海城,但他已经不是那个普通的邮差陈序了。
老赵将船靠上木栈桥,压低声音说:“陈邮差,我只能送到这儿了。你们保重。”
陈序点点头,将几张钞票塞进老赵手里,然后转身跳上岸。顾梦依和钟衡跟在他身后,三人迅速混入码头的人群中,朝着霞飞路方向走去。
晨雾还未散尽,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霞飞路就在前面两条街外,梧桐巷七号,那个可能藏着另半张照片的地方,那个可能叫清荷也可能叫苏婉的女子,就在那里等待着。
或者,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霞飞路梧桐巷七号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守诺二十年的清荷,还是“掌柜”设下的致命陷阱?后续章节将解锁精彩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