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依抓起通信器：“钟衡，他们不是来搜捕的，是来清除的！这个站点要被毁掉！”
话音刚落，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落下灰尘和碎屑，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不是从海面方向，而是从岛屿的另一侧。
“他们在炸岛！”钟衡的声音带着震惊，“快出来！楼梯可能塌陷！”
顾梦依冲向楼梯，刚踏上几级，第二次爆炸接踵而至，比第一次更近。整座灯塔都在摇晃，墙壁出现裂缝，水泥块簌簌掉落。
她拼命向上爬，在楼梯即将坍塌的前一刻冲出了暗门。
底层已经一片狼藉，铁门被震得歪斜，月光从门外照进来。顾梦依跌跌撞撞冲出去，正好撞上从塔顶下来的钟衡。
钟衡的左额有一道血迹，显然是被落石所伤。
“北侧山坡被炸了，他们在制造山体滑坡掩埋灯塔！”钟衡拉着她往灌木丛方向跑，“小艇还在原处，快！”
两人沿着小径狂奔，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第三次爆炸几乎就在灯塔基座下方，那座已经屹立数十年的白色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塔身开始倾斜。
跑到半途，前方灌木丛中突然闪出三个人影，全部手持冲锋枪。
没有警告，直接开火。子弹打在周围的岩石上，溅起火花和石屑。
顾梦依和钟衡迅速扑倒在地，滚到一块巨石后。钟衡拔出手枪还击，顾梦依则从侧翼包抄。
夜间射击精度有限，但对方火力压制很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不能纠缠！”钟衡换弹夹时喊道，“直升机马上就到，被空中锁定就完了！”
顾梦依看到右侧有一条狭窄的石缝，似乎能通往下方的礁石滩。她指了指那里，钟衡会意，连续开了几枪掩护，两人同时冲向石缝。
石缝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黑暗潮湿。他们挤进去，听到身后追击者的脚步声和喊叫，但石缝太窄，对方无法同时进入。
子弹打在石壁上，弹跳着飞过。
走了约二十米，石缝尽头果然是礁石滩。小艇还在原处，但海浪比来时大了不少。两人跳上小艇，钟衡猛拉启动绳，马达发出咳嗽般的声响，终于启动。
小艇调头朝潜艇方向疾驰。身后，龟尾屿上又传来几声爆炸，灯塔在火光中彻底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直升机已经飞到岛屿上空，探照灯光柱在海面扫射。
“低头！”钟衡喊道。两人伏低身体，小艇在浪谷中穿行，尽量避开光线。
探照灯几次扫过他们附近的海面，但没有直接照到。直升机似乎更关注岛屿的情况，在空中盘旋片刻后，朝岛屿北侧飞去。
十分钟后，小艇接近潜艇预定接应位置。潜艇已经上浮，舱口打开，“隼”站在舱口焦急张望。看到小艇驶来，他立即挥手示意。
两人刚登上潜艇，舱门就迅速关闭。潜艇开始下潜，深度计指针缓缓转动。
“发生了什么？”“隼”急切地问，“我看到岛屿爆炸。”
顾梦依喘着气，从怀里掏出那些文件：“灯塔是‘夜枭’的监视站点，记录了‘影子’过去两年的活动。还有这个——”她展开那张电报稿纸，“‘归零计划’，比‘潘多拉’更可怕。”
“隼”快速浏览文件，脸色越来越凝重。钟衡则向医生询问陈序的情况，得知他生命体征稳定，才松了口气。
潜艇继续下潜，达到安全深度后转为水平航行。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嗡嗡声和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归零计划……”“隼”重复着这个词，“如果‘影子’真的在策划某种区域性清洗，那他们的目标就不是简单的威慑或交易，而是彻底的……重塑秩序。”
“电报里说‘比潘多拉更致命’。”顾梦依补充道，“而且需要‘影子名单’启用后才能启动。这说明‘归零计划’需要‘影子’渗透到各个关键岗位的人配合执行。”
钟衡擦拭着额头的血迹：“所以‘影子名单’不仅是一份叛徒名单，更是一份行动人员名单。当名单上所有人都就位时，‘归零’就会启动。”
一个可怕的图景逐渐清晰。“影子”组织通过长期渗透，在各行各业安插人员。同时他们掌握“潘多拉”容器作为威慑筹码。
最后，在某个时刻启动“归零计划”，利用那些潜伏人员配合，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目的不明的清洗行动。
“我们需要知道‘归零’的具体内容。”“隼”说，“以及启动时间和地点。否则一切都晚了。”
顾梦依突然想起什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那张从青瓷镇纸里找到的微型胶片：“还有这个，‘夜枭’留下的。”
“隼”接过胶片，走到一个带有简易观片灯的设备前。他将胶片放在灯上，透过放大镜查看。片刻后，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影子’组织在南洋地区的部分网络结构图。”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包括七个已知的联络点，三个物资仓库，还有……两个‘潘多拉’容器的临时存放点。”
“地点？”钟衡问。
“一个在新伽皮港区，一个在马泥松湾。”“隼”抬起头，眼神锐利，“但这两个都是临时存放点，容器最终会被转运到部署地点。我们需要知道转运时间和目的地。”
顾梦依看着昏迷的陈序，轻声说：“也许他知道。‘渔夫’传递的信息，他可能已经破译了部分。”
就在这时，通信台传来一阵急促的嘀嗒声。负责通信的人员紧张地调整频率，然后转头报告：“截获一份加密电报，来自……来自我们之前监视的一个‘影子’频段。正在破译。”
几分钟后，破译出的电文递到“隼”手中。他看完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电报内容是什么？”顾梦依问。
“隼”将电文递给她。上面只有一句话：“海葵号生还者确认在龟尾屿出现。执行第二方案：信鸽已在岛上，获取情报后清除所有目击者。指令确认：归零倒计时七十二小时。”
顾梦依的手指收紧，纸张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信鸽。这个代号她听过，在“海葵号”上监听守卫谈话时，他们提到过“信使”。但“信鸽”是更高层级的联络员。如果“信鸽”在龟尾屿，那意味着什么？
钟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岛上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而且那个人拿到了灯塔里的情报。”顾梦依说，“‘信鸽’比我们先到一步。”
潜艇在深海中安静航行，载着这个令人窒息的消息，驶向未知的下一步。归零倒计时已经开始，七十二小时后，某个可怕的计划将会启动。
而他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在哪里，如何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