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明天。”陈序说,“明天唐绍钧会去旧书市场。那是我们接触内线的最佳时机。”
计划在讨论中逐渐成形。明天下午,陈序和顾梦依伪装成淘书客,在旧书市场与唐绍钧“偶遇”,同时与花匠老李接头获取锅炉房信息。宴会当天,两人混入服务生队伍,周明远通过通风道潜入地下室,方汉洲和沈望舒在外围策应。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在宴会高潮时救出清荷,当众揭穿唐绍钧,然后通过秘密通道撤离。
但每个环节都可能出错。唐绍钧可能改变行程,内线可能暴露,通风道可能被封死,升降机可能锈死,秘密通道可能根本不存在。
老胡看着这群年轻人,叹了口气:“我经历过很多行动,从没见哪个计划能完全按设想进行。你们得准备好应变。”
“我们一直如此。”顾梦依轻声说。
训练继续。老胡教授更细节的内容:如何识别便衣保镖,如何通过手势与同伴沟通,如何在侍者服里隐藏小型武器。陈序学得很认真,每个动作都反复练习,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傍晚时分,隼从一号安全屋传来消息。钟衡的伤势稳定了,档案已经整理出三份副本,分别藏在不同地点。同时,他们监听到唐公馆打出的几个电话,其中一通是打往南洋的,通话时间很短,内容加密,但发信号码与陆怀瑾之前使用的一个联络点重合。
“陆怀瑾还在关注海城的情况。”沈望舒放下听筒,“南洋的‘归零计划’虽然被我们阻止了,但他的网络还在运转。唐绍钧可能是他在大陆的最后一张牌。”
陈序想起父亲照片上那个笑容温和的陆怀瑾。二十年前,他们曾一起研究学术,探讨人类群体的未来。二十年后,一个成了要清洗世界的疯子,一个成了暗中记录罪证的隐士,一个成了被囚禁的证人,一个成了假死脱身的守望者。
普罗米修斯之火,最终烧向了点燃它的人。
晚上七点,训练告一段落。老胡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服务生最大的武器是隐形。不要引人注意,不要多话,眼睛多看,耳朵多听。”
陈序和顾梦依换上便服,坐在窗边研究唐公馆的内线资料。花匠老李,五十三岁,在唐公馆工作了八年。妻子早逝,儿子在码头做搬运工。周明远三年前接触他,通过帮助他儿子治病的契机,发展成了内线。
“可靠吗?”顾梦依问。
“周先生说,老李最恨两件事。”陈序翻看着记录,“一是富人欺负穷人,二是汉奸卖国贼。唐绍钧两样都占全了。”
窗外,夜幕降临。海城的灯火次第亮起,霞飞路方向一片璀璨。那里是有钱人的世界,歌舞升平,衣香鬓影。而在那些光鲜的洋楼之下,藏着多少黑暗?
陈序拿出父亲那本笔记本,翻到记忆宫殿那一页。海城老宅的七个房间,每个细节都清晰如昨。父亲把最重要的秘密藏在最深的记忆里,等待有一天被重新唤醒。
那份“毒饵”情报,那些坐标和代号,此刻在他脑海中重新排列组合。他突然意识到,情报中还有一组他从未注意过的数字——在密文的最后一段,夹杂着七个看似随机的两位数。
七个数。七个房间。
他用记忆宫殿的顺序去解码,得到的结果是一组时间:明日下午三点十五分。
正是唐绍钧通常到达旧书市场的时间。
父亲连这个都算到了。
陈序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远处的灯火。十三年前,父亲设计好这一切时,是否也曾像这样凝视夜色,想象着儿子某一天会走上这条险路?
“你想什么?”顾梦依轻声问。
“想我父亲。”陈序说,“想他留给我的一切。”
“他会为你骄傲的。”
陈序没有回答。骄傲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该做的事。救出清荷,拿到证据,摧毁“影子”在海城的网络。然后……然后也许可以真正休息一下。
但他知道,这很难。每当他以为接近终点时,总会发现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就像现在,他们计划闯入唐公馆,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埋伏。唐绍钧那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准备。
桌上的煤油灯轻轻摇曳。陈序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那个标注着“储藏室丙”的房间,就在舞台正下方。
如果一切顺利,后天晚上,聚光灯会亮起,帷幕会拉开。
而清荷,那个等了十三年的证人,将重新站在光里。
但前提是,他们能活着走到那一步。
陈序从父亲情报中破译出的精准时间,是否意味着唐绍钧明日的行程早已在陈远山预料之中?后续章节将呈现精彩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