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停了。
破庙之内,却比庙外风雨交加之时,还要冰冷。
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缕缕青烟,在死寂的空气中,无力地盘旋、消散。
岳不群最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示意宁中则为劳德诺包扎伤口,又让陆大有和林平之,将那些嵩山死士的尸体,拖出去草草掩埋。
整个过程,无人言语。
令狐冲几次想走到门口,对那个孤零零站在雨幕中的背影说些什么,但每当他迎上师父那冰冷的目光时,脚步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分毫。
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模样。
那不是平日里严厉的管教,而是一种近乎于帝王般的冷酷,一种不容许任何质疑的绝对威权。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刺破铅灰色的云层时,队伍,再次上路了。
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岳不群与劳德诺共乘一骑,美其名曰“照料受伤的弟子”。
他时而对劳德诺温言抚慰,时而又高声与宁中则谈论着返回华山后,该如何整顿门规,重塑风气。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再也没有看过李逸一眼,仿佛这个人,已经成了空气。
而令狐冲、岳灵珊、林平之、陆大有四人,则不自觉地,与前面的掌门夫妇,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簇拥在依旧步行于前的李逸身边,形成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小团体。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语言。
行至午时,在一处山坳歇脚。
岳不群将所有弟子召集到一起,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君子”的温和笑容。
“此次下山,我等历经风雨,也算是一场难得的历练。”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李逸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逸儿,你武功大进,连挫强敌,为我华山派立下不世之功,为师,心中甚慰。”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年纪尚轻,武功进境过快,心性难免急躁。昨夜之事,你虽是为门派清除奸佞,但行事鲁莽,不尊师长,险些酿成同门相残的惨剧。这,便是你心魔未除的明证。”
他看着李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道:
“为师决定,待返回华山之后,你便卸下‘大师兄’的名号,继续去清风堂,抄录经文,静心养性。每日诵读道藏三篇,什么时候,你真正懂得了‘谦’与‘藏’的道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这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充满了师长对弟子的“爱护”与“栽培”。
明面上,是让你磨练心性。
实则,却是要将你这柄已经脱离掌控的利剑,彻底雪藏!
是要将你打下的赫赫声威,尽数收归于他自己囊中!
“爹爹!”岳灵珊第一个忍不住,急声叫道,“大师兄他……”
“住口!”岳不群厉声喝道,打断了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令狐冲和林平之也是脸色大变,便要开口。
“师父说的是。”
一个平静的声音,却先于他们响起。
李逸抬起头,迎着岳不群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目光,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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