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缓缓流淌。
华山,依旧是那座风景奇绝的仙山,只是,那股曾经洋溢在山间的勃勃英气与潇洒不羁,已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与压抑所取代。
岳不群的“新政”,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笼罩了玉女峰的每一个角落。
他成立了由劳德诺领头的“纠察队”,每日在山上巡视,但凡有弟子三五成群、私下议论,或是练功稍有懈怠者,轻则训斥,重则鞭挞。
曾经师兄弟们练剑之余,最爱聚集的后山小亭,如今已是空无一人,落满了枯叶。
整个华山派,都像一架被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在外人看来,门规森严,井井有条。
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闷。
而这一切的漩涡中心,清风堂,却仿佛成了一片被遗忘的世外桃源。
李逸的生活,规律得如同日升月落。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他便会开始修行那已然脱胎换骨的《紫霞凌波经》。
紫金二色的内力,在他体内缓缓流淌,每完成一个周天循环,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根基,又厚重了一分。
他不再刻意追求内力的增长,而是享受着那种与天地呼吸同步,自身精气神不断凝练、升华的玄妙之感。
修行完毕,他便会随意地从书架上抽出一卷古籍,或是前人游记,或是道家典藏,悠然品读。
他手中的紫电神剑,则被他用一块朴素的麻布包裹着,斜靠在书案旁,如同一个沉默的伙伴,静静地陪伴着他。
他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进了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
这日午后,清风堂的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来人是岳灵珊,她提着一个食盒,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大师兄,”她走进门,四下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爹爹他又……他又颁布了新规矩,说为了磨砺大家的剑心,从明日起,所有弟子每日的练剑时间,都要再加一个时辰。”
“嗯。”李逸头也没抬,只是翻了一页手中的《南华经》。
“还有,”岳灵珊的眼圈有些发红,“令狐师兄……他今天只是在练剑时,多喝了两口水,就被劳德诺师兄抓住,罚他在戒律崖跪了两个时辰的石子路!”
李逸翻书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你令狐师兄的膝盖,比石头硬。”
“可是……”
“没有可是。”李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风欲静而树不止。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让他们为你担心。”
他从食盒里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错。替我谢谢师娘。”
岳灵珊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的焦虑,竟也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又坐着陪他说了会儿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送走了岳灵珊,李逸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云雾缭绕的戒律崖,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他知道,岳不群的试探与打压,已经开始了。
而令狐冲,这个性格不羁、又与自己走得最近的前任大师兄,无疑是最好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