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后余烬，前路何方
晨光熹微，穿透稀薄的瘴气，洒落在遍地狼藉的离尘宗山门。
昨夜的喧嚣与死寂都已退去，空气中残留着硝烟、血腥、以及淡淡的草木灰烬与幽冥死气混合的刺鼻气味。破损的建筑、焦黑的土地、散落的骨骸与破碎的冰晶，无声地诉说着那一战的惨烈。
幸存的离尘宗弟子们，在短暂的欢呼与激动后，陷入了更深的疲惫与悲伤。他们在长老们的指挥下，默默地清理战场，收敛同门遗体，救治伤员，扑灭残余的火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失去同袍的哀恸。
主峰上，那间相对完好的偏殿被暂时用作议事和救治之所。陆清源脸色苍白地坐在主位，肩头的伤口已被刘长老仔细处理过，敷上了特制的拔毒生肌药膏，但死气侵蚀带来的阴冷麻木感仍未完全消除。他看着下方同样带伤、神情疲惫的刘长老、赵长老、李松年等人，以及刚刚走进殿内的素心和小伟，心中百感交集。
“昨夜一战，多亏了素心长老和马长老力挽狂澜，我离尘宗方能免于覆灭之祸。”陆清源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由衷的感激，起身对着素心和小伟深深一礼，“此恩，离尘宗永世不忘！”
素心微微侧身，不受全礼，清冷道：“陆宗主不必如此，分内之事。”
小伟也上前一步，扶住陆清源：“宗主言重了。若非离尘宗收留救治在先，晚辈早已葬身荒野。晚辈与素心，亦是离尘宗客卿长老，守护宗门，理所应当。”
陆清源点点头，不再客套，重新坐下，神色转为凝重：“虽击退强敌，但宗门损失……触目惊心。”
刘长老拿出一个简略的统计玉简，沉声道：“初步统计，弟子阵亡四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三十八人，轻伤者不计。筑基修士中，赵师弟左臂被尸毒侵蚀，需静养月余；李师弟真元消耗过度，经脉受损；宗主您也受伤不轻。至于山门建筑，损毁超过六成，药田、丹房、器阁等重要设施大半被毁。护山大阵核心阵眼石裂痕扩大，维系阵法的三十六处主要阵基，被破坏了二十一处……”
一连串的数字，让殿内气氛更加沉重。离尘宗本就只是个小宗门，经此一役，可谓元气大伤，实力十去七八。
“最麻烦的是，”赵长老包扎着左臂，脸色因尸毒未清而有些发青，“那黑雾中的存在……似乎并未彻底消亡。它最后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它的‘本体’还在黑泥渊。此次我们消灭的，可能只是它的一个分身或者延伸出来的力量。它迟早会卷土重来，而且……可能更加强大。”
提到黑泥渊和那口棺椁，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小伟。昨夜他展现出的那种诡异而强大的力量，以及冥骸临死前喊出的“混沌道体”、“归墟之基”，都让大家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客卿长老身上，隐藏着惊天秘密，而且这秘密与黑泥渊的恐怖存在息息相关。
小伟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神色平静。经过冰封中的生死蜕变，他的心性也更加沉稳。他知道，有些事已经无法隐瞒，也没必要完全隐瞒。
“关于黑泥渊，以及我身上的力量，”小伟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坦诚，“晚辈确实知道一些，但也并非全部明了。”
他简略地将自己马家后人的身份、体内混沌碎片（隐去了具体数量和来源）的由来、以及黑泥渊可能与上古“归墟大阵”有关的猜测说了出来。关于自己力量蜕变的具体过程，则一语带过，只说是生死关头侥幸融合了体内冲突之力。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陆清源等人听得心神震动。上古大阵、归墟、混沌、马家守护……这些词汇对他们来说遥远而神秘，却与昨夜那恐怖的存在紧密相连。
“难怪……那东西对你如此执着贪婪。”陆清源喃喃道，看向小伟的目光更加复杂，有惊叹，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身怀如此重宝与秘密，注定无法平静。离尘宗与他绑在一起，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马小友，”刘长老捻着胡须，沉吟道，“按你所说，那黑泥渊中的存在，是被上古大阵镇压封印之物。如今封印松动，它才能将力量延伸出来。想要彻底解决这个威胁，恐怕……非我等之力所能及。”
小伟点头：“刘长老所言极是。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莫说解决，便是自保都勉强。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离尘宗的元气，提升自保之力。同时，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黑泥渊和那东西的底细，寻找可能的克制之法，或者……重新加固封印的可能。”
“谈何容易。”赵长老苦笑，“宗门如今这般光景，修复尚且艰难，遑论提升？更别说去探查黑泥渊那等绝地了。”
“或许……未必需要我们去。”素心忽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看向小伟，“你体内的混沌碎片，既然与那封印大阵同源，或许能感应到封印的状态，甚至……找到一些关于封印的线索或遗留之物。昨夜那冥骸分身溃散后，留下了一团精纯的死气本源，已被你吸收。这其中，或许也蕴含着关于它本体的信息。”
小伟心中一动。确实，在吞噬那团死气本源时，他除了感觉力量微增，也确实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破碎、充满混乱与死寂的意念碎片，大多是关于杀戮、吞噬、怨恨，但也有一两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指向黑泥渊深处某个特定的方位，以及……一种类似“阵眼”或“节点”的感应？
“素心姑娘所言有理。”小伟点头，“我可以尝试解析吸收的那些死气本源中蕴含的零碎信息。另外，离尘宗传承数百年，不知是否有关于黑风岭、上古大阵，或者类似‘归墟’、‘镇邪’记载的古籍？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陆清源精神一振：“宗门典籍阁在昨夜战斗中受损不大，本座这就下令，将所有相关古籍整理出来，供马长老查阅。此外……”
他看向殿外：“齐云前往天机阁已近七日，按路程，快则今日，慢则明日也该有消息了。天机阁消息灵通，或许能提供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提到天机阁，众人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在齐云回来之前，”陆清源环视众人，沉声道，“我们需做好几件事：第一，全力救治伤员，安葬陨落弟子，稳定人心。第二，集中所有资源，优先修复护山大阵的核心阵基和主峰防御。第三，清点库房残存物资，规划重建事宜。第四，派出精干弟子，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密切监视黑风岭方向瘴气与异常动静。”
“是！”众人齐声应道。
“马长老，素心长老，”陆清源看向小伟和素心，“二位昨夜消耗甚巨，又历经蜕变，急需稳固境界。宗门后山尚有数处相对完好、灵气尚可的静室，二位可前往闭关调息。一应所需，宗门会尽力满足。查阅古籍和解析信息之事，待二位出关后再进行不迟。”
小伟和素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确实需要时间巩固力量，消化这一夜的所得。
……
半日之后，小伟盘膝坐在后山一间清幽的石室中。石室不大，陈设简陋，但胜在安静，且有简单的聚灵阵法，灵气比外界浓郁不少。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受着蜕变后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