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田野缓过神来,黎夏的手指又动了起来,零件在她掌心翻飞,像是有了生命,不过十几秒,一把完好的驳壳枪又重新组装完成,枪口稳稳地指向地面,动作行云流水,连一丝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怎么样?”黎夏把枪放在桌上,抬眼看向田野,忽然切换成流利的日语,“你别瞧不起人,真上了战场,你不一定比我强。”
田野在沪市跟日本军官打过不少交道,一听就知道绝非临时学的皮毛。
他脸上的轻视淡了些,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板着脸:“还行。”
“还行?”黎夏挑眉,往前一步,“那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本事,你能教我什么?你要是不如我,你想给我当老师,我可不认!”
田野没再争辩,只是朝张书记点了点头:“张书记,我出去一趟。”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带着股闷气。
黎夏看着他的背影,不解道:“哎,你怎么走了?”
张书记笑着摆摆手:“别急,小田有他的本事,你等着瞧好吧。”
约莫一刻钟后,房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打补丁灰布褂子、佝偻着腰的老汉走了进来,手里还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颗干瘪的土豆。
老汉脸上布满皱纹,皮肤黝黑,嘴角还有颗黑痣,咳嗽着朝张书记作揖,声音沙哑:“长官,俺是村里的,想跟部队上换点粮食中不……”
黎夏皱了皱眉,哪来的老汉就这么走进来了?
她看了看张书记,张书记但笑不语。她心中一动,不确定的开口:“他是田野?”
张书记耸耸肩,没有回答。
黎夏走到“老汉”跟前,摸摸他的后背,又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一点破绽,她再次不确定的开口:“你真是田野?”
“如假包换。”“老汉”的声音变成了田野的声音,他直起身伸手在脸上一抹,那些皱纹和黑痣竟都掉了下来。
“你怎么做到的?”黎夏惊讶道,她虽然也会化妆,却做不到这般从头到脚换个人的神韵,尤其是那佝偻的脊背和沙哑的嗓音,细节处见真章。
“这是最基础的易容。”田野扯掉头上的假白发,语气平和了些,“在敌占区,你可能要在一袋烟的功夫里变成车夫、小贩、学生……不光是脸,连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腔调都得像,差一点就可能掉脑袋。”
黎夏没再反驳,而是抬头道:“你这个师傅,我认下了。”
田野愣了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这个徒弟,我也收下了。从今天起,教不会你,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张书记在一旁看着,端起搪瓷缸喝了口热水,眼里满是欣慰。
从那天起,黎夏的生活被密集的训练填满,像上了发条的钟,从晨光熹微转到月上中天。
每天天不亮,就让她开始练“观察”。
田野会问她站在村口的水井附近看上半个时辰,回来会问她第三个去打水的是男是女,穿的什么衣服,走路什么姿势,会问她经过旁边那棵老槐树的第五个人什么长相……
“敌占区的每扇窗户、每个行人的眼神都可能藏着信号,”田野抱着胳膊对她解释,语气冷硬却字字恳切,“你漏看的细节,就是别人杀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