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门外停着辆半旧的黄包车，车座上铺着厚棉垫，拉车的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穿着短褂，见门开了，低声道：“许大夫。”
“老武，辛苦了。”许知行侧身让他进来。
老武应了声，和许知行一左一右扶着李云波，小心地将他挪到黄包车上，又用毯子裹紧了他的腿。
随后，老武示意许知行也上车，许知行不矫情，抬腿坐上，挨着李云波坐下，对老武道：“走吧。”
老武点点头，弯腰拉起车柄，脚步沉稳地往弄堂外走去，直奔城西。
两人的黄包车刚拐出弄堂，二楼的窗户便悄无声息地推开，黎夏穿着一身墨色夜行衣，从窗口翻了下来，稳稳落地。
她是在许知行起身的那一刻便醒了的，起身换好夜行衣，又在窗把手上系了根细绳，便一直等在窗边。
刚才老武拉着黄包车过来时，她在窗内看得真切，当时便将弩箭握在手里，对准了老武，只要他有半分对许知行不利的举动，箭就会立刻射出。
她在二楼看着两人将李云波抬上车，看着许知行坐上去，直到车子拐出弄堂口，才翻出窗外跟了上去。
老武常年拉车，脚下极快，黄包车在空荡的街道上平稳滑行。
黎夏猫着腰，借着墙根的暗影，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她却浑不在意，目光始终锁着那辆移动的黄包车。
黄包车一路往城西方向疾行，老武显然对路况极熟，哪里有巡逻队、几点换岗，都摸得一清二楚。
有好几次，黎夏眼看着他将车藏在胡同口的阴影里，不过片刻，一队巡逻兵便端着枪走过，等巡逻队走远，他才又拉着车穿过大街，拐进对面的小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老武将车拐进路边一条林间小路，边跑边对许知行道：“穿过这条小路，再拐两个弯就到了。”
可就在他们即将穿出林间小路时，两道手电光突然从路口晃了过来，伴随着粗嘎的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老武脚步一顿，停下黄包车，抬手挡住直射脸颊的手电光，陪着笑脸道：“长官，我们东家病了，这是送他去前面的诊所瞧病。”
“看病？”说话间，一胖一瘦两个穿便衣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人腰间都别着枪。
胖子上前一步，手电光直直射向车座，“掀开帘子看看！”
当他看到车上的许知行，以及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李云波时，眉头一皱：“怎么是两个人？”
身后的瘦子阴恻恻地走上前，手里把玩着枪：“看病？什么病啊，得这么早去？”
许知行沉声回道：“发高热，打摆子，所以不敢耽误。”
老武忙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递过去，陪着笑：“两位长官，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我们东家烧得厉害。”
胖子接过大洋，在手里掂了掂，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是打发要饭的？这点钱也就够我们哥俩喝顿酒！”
瘦子举了举手里的枪，枪口隐隐对着车座：“实不相瞒，我们哥俩最近手头紧，想借点钱花花！”
许知行见两人是为了钱，稍稍松了口气，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总比节外生枝好。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法币递过去：“两位长官，这点钱拿去喝酒，还请通融通融。”
胖子接过法币，对着手电光数了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多。”说着便要把钱揣进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