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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长安落日与秦王乐
梁田陂惨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大齐”政权本就摇摇欲坠的支柱。黄巢焚毁宫室,裹挟残部及掠得的财宝,弃长安城东逃,其声势已大不如前,败亡命运几乎注定。
克复长安的“首功”,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兵锋最盛、率先攻入城内的李克用与朱温联军头上。沙陀铁骑的彪悍与宣武军的精锐,在此战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令天下侧目。
然而,就在长安城头重新竖起大唐旗帜,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之时,来自蜀中行在的圣旨,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分别送到了三位功勋最着的节度使——李克用、朱温、刘巨容手中。
旨意内容大同小异:盛赞诸卿克复之功,感念将士忠勇,然“宗庙陵寝所在,不可久虚”,敦促诸卿速速扫清余孽,整饬京城,准备銮驾回京事宜,以“光复旧都,再兴社稷”。
这道圣旨,像是一盆冷水,微妙地浇在了刚刚取得大胜、正欲瓜分胜利果实的各方势力头上。尤其是对李克用和朱温而言,皇帝的回归,意味着他们不能再在长安肆无忌惮地划分势力范围,头上将重新悬起一把(哪怕暂时无力的)天子之剑。
为“商讨”如何迎接圣驾、处置后续事宜,一场名义上的“庆功宴”,在长安城内一处尚未完全毁于战火的王府中举行。与会者,正是李克用、朱温、刘巨容三位节度使,以及他们各自的核心幕僚。李炎作为刘巨容身边新晋的红人,亦随行在侧。
宴会气氛表面热烈,实则暗流汹涌。
李克用独眼睥睨,举止豪迈,大口喝酒,言语间对黄巢残部满是不屑,沙陀贵族的骄悍之气尽显无遗。他麾下将领亦多是胡人打扮,喧哗笑闹,自成一体。
朱温则显得沉稳许多,面带笑容,与刘巨容寒暄客气,但眼神闪烁间,精于算计的本色难掩。他绝口不提如何迎接圣驾,反而屡屡将话题引向如何追剿黄巢、以及战后各方地盘划分的“实际问题”上。
酒过三巡,朱温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安静坐在刘巨容下首、始终保持着清醒与仪态的李炎,笑着对刘巨容道:“刘使相,这位年轻俊杰,想必就是近来名动山南的李炎李掌书记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听闻在邓州时,便屡出奇谋,助使相稳固后方,真乃难得的人才!”
李克用闻言,也放下酒碗,独眼锐利地看向李炎,声若洪钟:“哦?就是你看破了某家与朱帅暂时联手之意,劝刘使相稳坐钓鱼台?小子,眼光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河东?某家帐下,正缺你这等有脑子的读书人!”
两位当世最强的军阀,竟同时向李炎抛出了橄榄枝!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炎身上。刘巨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紧张。
李炎心中凛然,知道这是考验,亦是机遇。他从容起身,向朱温、李克用分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朱帅、李帅谬赞,晚辈愧不敢当。晚辈微末之功,全赖刘使相信任提携,郑判官指点教诲,方有寸进。使相待我恩重,山南便是我李炎报效之地,岂敢见异思迁?况且,如今天下未定,黄巢未灭,正是我等效忠陛下、戮力王事之时,晚辈只愿追随使相,略尽绵薄,以期早日重光山河,迎还圣驾。”
他这番话,既婉拒了招揽,表明了对刘巨容的忠诚,又将话题引回了“效忠陛下”、“戮力王事”的政治正确上,巧妙地化解了现场的尴尬,也给了刘巨容极大的面子。
刘巨容闻言,心中大定,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接口道:“朱帅、李帅厚爱,刘某代李炎心领了。年轻人还需磨砺,留在山南,正好为国效力。”
朱温哈哈一笑,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再纠缠:“好!忠义之士,理当如此!”心中却对李炎的评价更高了一层:此子不仅聪慧,更懂进退,知分寸,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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