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机内部的空间不大，但异常舒适。
柔软的真皮座椅，恒温的空气循环系统，以及一面巨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侧壁的全息舷窗，将外界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随着穿梭机平稳地爬升，锈带那片由无数钢铁与烟囱构成的、犬牙交错的轮廓，在她脚下迅速化为一片杂乱的、锈迹斑斑的几何图形。
这是星落泉第一次在白天，从这个角度，俯瞰自己生活了七年的世界。
原来……这么小，也这么破。
“我们现在的飞行高度是三千米，时速八百公里，”塞西莉亚的声音在安静的机舱内响起，她调出了一个全息星图，上面标注着她们的飞行轨迹，“预计将在四十分钟后抵达新星城。”
看着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塞西莉亚继续用一种介绍景点的导游般的语气说道：“你现在看到的，只是这颗星球极小的一部分，像锈带这样的旧工业遗留区，其实还有很多，它们是旧世界留下的疤痕，而在这些疤痕之外，是无数像新星城一样，科技高度发达、生活富足的新型都市圈。”
全息舷窗上的景象开始变化，不再是锈带那单调的灰褐色。
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被精心规划过的绿色农田，如同巨大的棋盘。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银色的、穹顶状的建筑，塞西莉亚解释说那是“生态农业基地”，为城市供应着纯天然的食物。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已经摆脱了物质的困扰，”塞西莉亚看着星落泉，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极度发达，人们可以在虚拟世界里体验任何想体验的人生，但讽刺的是，越是这样，人们反而越渴望真实的、激烈的感官刺激，以及……对英雄的崇拜。”
她指尖一划，舷窗的画面切换成了“寰宇斗技大会”的宣传片。
无数绚烂的源流技能在华丽的擂台上碰撞，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即便被静音处理，也仿佛能穿透屏幕，直击人心。
“所以，寰宇斗技大会应运而生。”塞西莉亚继续道，“像旧世界的奥运会加上世界杯，是一场全球性的、合法的、充满了娱乐精神的顶级文化盛事，顶尖的选手，是比任何虚拟偶像都更耀眼的国际巨星，他们拥有财富、地位，以及亿万人的崇拜。”
星落泉沉默地看着那些画面，那些在聚光灯下享受着欢呼的选手，和她在地下拳场里见过的那些为了生存而赌上性命的拳手，仿佛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物种的生物。
“对了，”塞西莉亚仿佛才想起来一般，切换了话题，调出了另一份文件，“关于江濯吾先生的每日状况报告。”
这已经成了一种惯例。
在过去的一周里，每天的这个时候，塞西莉亚都会准时地向泉汇报江濯吾的最新情况。
“目前他的生命体征非常稳定，初步的抑制剂方案已经生效，癌细胞的扩散得到了有效控制，专家组正在根据他的基因图谱，定制针对性的靶向治疗方案，这是他今天早上的照片。”
光屏上，出现了一张江濯吾的照片。
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状态看起来比在锈带时好了许多。他甚至还对着镜头，比了一个有些别扭的表示“ok”的手势。
看着那张照片，泉的眼神也平静了不少。
这一周里，无论在擂台上表现得多么冷酷，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知道了。”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将头转向了舷窗的另一侧。
就在这时，穿梭机的前方，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的光芒。
随着穿梭机的不断靠近，那片光芒的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星落泉的瞳孔，不自觉地缩小了。
那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城市。
无数摩天大楼如同水晶般拔地而起，刺入云霄。
建筑的外墙是某种可以反射天空颜色的特殊材料，让整座城市都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无数小型飞行器在楼宇间穿梭，划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轨迹。
地面上，磁悬浮列车在透明的管道中无声地高速行驶，宛如城市的血脉。
整座城市，就像一个用光、玻璃和未来科技精心雕琢而成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艺术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