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豪华空旷的公寓，泉没有感觉到舒适，反而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把自己关进房间，她拿出了那台崭新的深蓝重工个人终端，终端背面是深蓝重工的logo。
星落泉把终端翻了个面，盯着logo看了半晌，“啧”了一声，随后登录了uca的官方数据库，在历史资料库的搜索栏里，输入了“锈带之龙”。
一连串的比赛录像弹了出来，但大部分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古早视频。
泉点开几个他个人赛的视频，发现播放量都少得可怜，最多的也不过几千次。
视频里的江濯吾，年轻、气盛，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将一个又一个对手碾碎在拳下。
那些一招一式，现在就是星落泉的招式，每一拳、每一脚，怎么初中，星落泉都知道。
而那份睥睨一切的狂傲，泉甚至能透过屏幕清晰地感受到。
她快速地翻阅着列表，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个视频上。
那个视频的播放量，比其他所有视频加起来还要多一点点，达到了数万次。
【uca u26·不破不立·团体擂台赛16进8：废墟鬣狗 vs 深蓝重工】
泉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播放键。
录像的画面，比江濯吾的言语更加冰冷残酷。
星落泉看着那个年轻气盛的“锈带之龙” ，如何像一头疯狗般，无视了队友在通讯频道里那一声声变得愈发绝望的呼救，固执地追逐着自己的猎物。
她看到，当辅助队员的身影在对方狙击手的脉冲射线下倒地时，年轻的江濯吾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uca的官方解说，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
“哦——锈带之龙选手的个人能力真是太强大了！他完全吸引了深蓝重工战队的所有注意力！但是……废墟鬣狗的阵型似乎出现了一些沟通上的失误，他们的辅助选手被击倒了！龙现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但也极其危险的战术选择！”
所谓的“战术选择”，在泉看来，根本就是一场因为极致的傲慢，而导致的愚蠢自杀。
当她看到，画面中那个年轻的江濯吾，在耗尽了所有力量，被对方四人完美地合围。
其中一个银发高挑女人，开始站出来和江濯吾一对一，星落泉看到，江濯吾每一次攻击都被那个女人一一化解，而江濯吾反而难以招架起来。
伊娃·罗德里格斯。
星落泉记住了这个名字。
在江濯吾即将被伊娃·罗德里格斯的重拳击中脊背时，泉再也看不下去了。
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星落泉猛地将那台崭新的旗舰终端狠狠地丢到了房间的角落，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泉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像躲避天敌的鸵鸟。
那份属于十多年前江濯吾所感受到的不甘与绝望，此刻仿佛跨越了时空，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怎么样，老头子！我这一下，就算是职业选手也躲不开吧！”
那时候的她，大概十五岁，刚刚在江濯吾的指导下，完成了一套极其复杂的连续攻击技。
她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破旧的背心，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得意。
然而，江濯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毒舌地嘲讽她，或是吝啬地给予一句“还行”的评价。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她有些发毛。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忽然问。
“想……想怎么把你揍趴下啊！”泉理直气壮地回答。
“错，”江濯吾的声音冷得像一块铁，“你在想，‘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揍趴下’。”
泉愣住了。
江濯吾缓步向她走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不等泉反驳，江濯吾的身影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了。
下一秒，一股剧痛从她的右侧小腿传来！
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江濯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泉，记住，力量会让人上瘾，更会让人变得愚蠢。”
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塞西莉亚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泉的状态，也看到了床上那个播放着录像的终端。
将那杯温热的牛奶，连同杯垫一起，悄无声息地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些事，你都知道吗？”过了很久，泉才从被子里发出带着浓重鼻音的询问。
这句问话，与其说是在寻求答案，不如说是一种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点什么的本能。
她知道塞西莉亚肯定听到今天她和江濯吾的对话了。
“不知道，”塞西莉亚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轻，“我的工作，是分析现役选手的医疗数据和潜在风险，很少会去翻阅这么久远的历史录像。”
病房里的沉默，仿佛也跟着她们回到了这间公寓。
“我……我有个妈妈。”
泉的声音很小，像梦呓，却清晰地穿透了棉被的阻隔。
塞西莉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
“她……对我很好。”泉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挣扎了很久才被吐出来，“她会把我的头发……说成是糖果丝……她的手很糙，她经常骂我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