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6日，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京城的风裹着碎雪粒，刮在脸上生疼，李芷幼裹紧了驼色大衣，踩着积雪往京大南门的公交站走。手机里刚结束和母亲凌玉的通话，那头的声音温软，反复叮嘱她周末回家吃饺子，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她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一身寒气。宿舍里空荡荡的，室友们早早就收拾行李回了家，只有她的书桌还保持着原样——几本专业书摞在桌角，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18岁的高光咧嘴笑，露出两颗大门牙，胳膊上还沾着灰，正是汶川地震后，他从废墟里把她抱出来的第二天拍的。
李芷幼指尖抚过照片上少年的脸，眼眶微微发热。算起来，高光入伍已经十个月了，但是至今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还是习惯待在学校。图书馆的安静，自习室的灯火，这些熟悉的环境让她觉得踏实。偶尔周末去父亲或母亲家，吃饭时总会陷入短暂的沉默，父母会小心翼翼地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她只轻描淡写地说“挺好的”，却没法开口提起那些独自度过的日子，又或者抱着高光送的旧玩偶入睡的夜晚。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高和发来的消息：“芷幼，我到家啦！我妈已经开始念叨你了，说要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让你腊月二十九就过来，咱们一起贴春联。”
李芷幼弯了弯嘴角，回复：“好呀，姐，我这边收拾完就回去。
想到王美云，李芷幼心里就暖烘烘的。那是个活得通透又有趣的人，开起荤段子来面不改色，可每次视频里提到高光，眼角的笑意总会淡下去几分。
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装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给云姐带的一盒老字号的驴打滚。
走出宿舍楼时，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她想起高光入伍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他把她裹在怀里。
与此同时，在港岛维多利亚湾的大楼里。
爱新觉罗颖坐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阳光，手里握着一杯咖啡。
中式风格，红木桌椅，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都是她曾经最不喜欢的样式，如今却成了她最常驻足的地方。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合影。照片里的她依偎在高光身边，笑得明艳，高光穿着黑色衬衫，眼神深邃。
那是一年前，金光电池厂奠基时拍的。
后来高光得罪了康斌，那个仗着父亲权势横行霸道的官二代，扬言要让高光一无所有。
无奈之下她签下移民申请，保住这些。户籍转到港岛算是她给高光最好的交代了。
她走得决绝，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直到半年前，她从罗强那里辗转得知，高光“出狱”了——康斌当年罗织罪名把他送进监狱，但是在多方博弈后，高光人是出来了，但是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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