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不攻自破
赵天成办公室传来的观察数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守拙堂内部激荡起层层涟漪。那些细微至几乎不可察的肢体颤动、缓慢的头部摆动、无意识的手指蜷缩……所有这些异常的“噪音”，在陈禹和苏瑾眼中，却构成了无比清晰的信号——环境干扰策略正在精准地作用于“山魈”非人的内在系统，那强行维持的、冰冷的平衡正在被一丝丝撬动。
“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苏瑾将几天来的行为异常数据建模分析，屏幕上一条原本平稳的直线开始出现细微但持续的波动，“他的反应延迟平均值增加了百分之七，静态姿势的微动作频率上升了百分之三百。这说明我们的干扰手段，确实对他的感知和控制系统造成了持续负荷。”
陈禹凝视着屏幕上的曲线，眼神锐利如鹰隼审视着猎物的踪迹。“还不够。现在的干扰，只是让他‘不适’，像机器过热报警。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将这种‘不适’暴露在关键场合，从而引发连锁反应的机会。”
契机很快不请自来。
赵天成再次发来加密通讯，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紧张：“陈先生，机会来了！腾龙集团那边主动提出要进行一次关键谈判，就在明天上午，地点定在第三方的高端商务中心。刘腾飞肯定会带着那个‘阿龙’出席！这是我们观察‘阿龙’在干扰环境下反应的绝佳机会，说不定……”
陈禹立刻明白了赵天成的未尽之言。如果能在这场关键谈判中，让腾龙集团引以为傲的“特别保镖”出现明显失误，甚至引发刘腾飞的不满，那无疑是对腾龙集团士气的一次沉重打击，也能极大缓解赵天成面临的压力。
“地点确定了吗？我们需要提前布置。”陈禹沉声道。
“确定了，‘鼎峰商务中心’顶层会议室。我已经以确保谈判环境公正为由，拿到了会议室的临时准入权限，可以进行一些‘符合标准的环境优化’。”赵天成显然也看到了其中的机会。
“很好。苏瑾，立刻针对该会议室进行环境干扰方案定制。强度可以适当提升，但要更加隐蔽，集中在谈判核心时段。”陈禹果断下令。
“明白。”苏瑾十指如飞，调出鼎峰商务中心顶层会议室的建筑结构图、声学环境和现有设备清单。“会议室本身有智能环境控制系统，我可以远程接入，修改光照和背景音的预设参数。需要现场部署几个微型增强节点，确保干扰场覆盖核心区域。”
阿哲再次被召唤，负责现场的隐秘部署。这次任务风险更高，但他眼中闪烁着技术宅挑战难关的兴奋光芒。
第二天上午，鼎峰商务中心顶层会议室。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光可鉴人，两侧分别坐着以赵天成和刘腾飞为首的两方人马。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这场谈判将决定那条稀有矿脉的最终归属，双方都志在必得。
刘腾飞志得意满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偶尔扫过赵天成，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他身后，“阿龙”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站在阴影角落，如同一个融入环境的背景板。
赵天成看似面色平静，但手心微微出汗，他按照陈禹的指示，尽量保持自然，不去刻意关注“阿龙”。
守拙堂地下工作室，陈禹和苏瑾紧盯着数个屏幕。一个显示着会议室的实时监控（由赵天成团队内部人员秘密提供），另外几个则显示着由阿哲部署的微型传感器传回的实时数据——环境干扰场强度、“阿龙”周边的电磁波动、以及经过增强处理的“阿龙”实时影像。
“干扰场已激活，参数按照计划执行。”苏瑾低声道。
会议室内，一切看似如常。但若有精通感官的人在此，便会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同。头顶的灯光色温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冷白和暖黄之间做着不规则的漂移，如同呼吸般难以捕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无法听闻的低沉嗡鸣，混合着某种尖锐到近乎幻觉边缘的高频音，它们巧妙地隐藏在中央空调的背景噪音之下，构成了一种令人潜意识烦躁的“不和谐音阶”。会议室的布局也被阿哲提前微调过，几个装饰品的角度和投影的落点，在“阿龙”的视觉范围内形成了不易察觉的错位感。
谈判开始，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初期，“阿龙”并无明显异常。
但随着谈判进入白热化，双方情绪逐渐激动，声音提高，动作幅度加大，环境干扰的效果开始在“阿龙”身上逐渐显现。
守拙堂的屏幕上，代表“阿龙”肌电信号和内部电磁扰动的数据曲线开始出现更剧烈的、非周期性的峰值。他原本如同雕塑般稳固的站姿，出现了比在赵天成办公室更明显的、无法抑制的细微震颤，尤其是支撑腿的膝关节处，那高频抖动甚至让他黑色的裤管产生了微弱的涟漪。
最明显的是他的头部。他开始更加频繁地、以那种略显僵硬的姿态微微转动，幅度虽小，但频率增高，仿佛在试图定位那无处不在又无法捉摸的干扰源。他放在身侧的双手，指关节因为反复的、无意识的紧绷和放松而显得有些发白。
“反应强度在提升，”苏瑾紧盯着数据，“系统负荷正在加大。干扰场的叠加效应在关键时刻被放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