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深入迷雾
昆明长水国际机场,下午两点。
考察队刚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南方的湿热。四月的昆明虽然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但相比干燥的北方,这里的空气明显厚重许多,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气息。
接应人员已经在出口等待——两名当地国安部门的便衣,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
“张处长已经安排好了。”其中一人说,“你们今晚在昆明休整,明天一早乘车去勐腊。车辆和物资都已经准备妥当。”
前往市区的路上,陈禹观察着这座春城。昆明与郑州截然不同:更多的绿色,更慢的节奏,街上行人的面孔也更多样化——这里是多民族聚居地,汉族、彝族、白族、哈尼族...各种文化在这里交融。
但这种表面的平静之下,陈禹能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不安感。自从下飞机后,他的直觉就在提醒:有人在观察他们。
不是明显的跟踪,而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注意。在机场,有几个旅客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在路上,有几辆车似乎跟了一段,然后转向离开。
“我们可能已经被标记了。”苏瑾低声说。
陈禹点头,但表情平静。这是预料之中的。如果“普罗米修斯”真的在引导他去雨林,他们肯定会监控他的行程。
关键在于,如何在这种监控下,保持行动的自主性和安全性。
当晚,团队在昆明市区的一个安全屋住下。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三层套间,窗户对着内院,相对隐蔽。
晚饭后,考察队开了最后一次行前会议。
向导老吴摊开勐腊雨林的地形图——不是普通旅游地图,而是详细的军事地形图,上面标注着等高线、河流、道路、甚至一些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小径。
“坐标点在这里。”老吴用红笔圈出一个位置,“勐腊县西北部,距离中老边境约十五公里。这一带是原始雨林保护区,没有正式道路,只有一些猎人和采药人走出来的小路。”
他指着地图上的等高线:“地形复杂,海拔从800米到1500米不等,沟壑纵横,溪流密布。这个季节,虽然还没到主汛期,但午后常有雷阵雨,山路会很滑。”
考古学家李教授戴上眼镜,仔细查看地图:“从历史上看,这一带在明代确实有军事活动。万历年间,云南巡抚陈用宾曾在此地平定‘莽应礼叛乱’,战事持续数年。如果真有明代遗迹,是可能的。”
“但为什么会在雨林深处?”苏瑾问,“军队通常不会深入这种地形。”
“可能有特殊原因。”李教授说,“也许是追击残敌,也许是寻找某种资源,也许是...执行秘密任务。明代史书记载简略,很多细节已经失传。”
陈禹听着讨论,心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如果真有一位陈姓祖先在这里活动过,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我们怎么进去?”技术员小刘问,“步行需要多长时间?”
老吴估算:“从最近的村庄进去,到坐标点,直线距离大约二十公里。但在雨林中,直线距离意义不大。实际要走的路可能在三十到四十公里,而且地形复杂,可能需要两天甚至三天。”
他顿了顿:“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如果遇到恶劣天气,或者迷路,时间会更长。”
“通讯保障呢?”
“进了雨林深处,手机信号基本没有。”小刘说,“我们准备了铱星电话和北斗终端,但卫星通讯在茂密树冠下也会受影响。最好的办法是定时通讯:每天早晚各一次,在相对开阔的地点联系。”
陈禹补充:“我们还需要约定应急信号。如果遇到危险或需要紧急撤离,要有明确的信号和程序。”
会议持续到晚上十点,敲定了所有细节:行进路线、营地选址、通讯协议、应急方案...
散会后,陈禹独自站在窗前。昆明的夜晚比郑州温暖,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是缅桂花,南方常见的香气。
他想起师父曾说过,武术家要像水一样,适应任何环境。在北方要像冰一样坚硬,在南方要像雾一样灵活。
明天,他将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里没有熟悉的道场,没有平整的训练场,只有原始的、不可预测的自然力量。
但也许,这才是武术真正的试炼场——不是人造的擂台,而是自然本身。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考察队就出发了。两辆越野车,载着九个人和大量装备,驶出昆明,向西南方向前进。
车程漫长。从昆明到勐腊,大约五百公里,要行驶八到九小时。道路从高速公路逐渐变成国道,再变成省道,最后是崎岖的山路。
车窗外的景色也在变化:从城市的建筑群,到郊区的农田,再到连绵的山丘,最后是茂密的热带植被。
越往南,空气越湿热,植被越茂盛。高大的榕树、婆娑的棕榈、攀缘的藤蔓...构成了一幅与北方截然不同的画卷。
陈禹看着窗外,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片土地,这些植物,这种气候...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血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在记忆深处轻轻触动。
是基因的记忆吗?还是只是对新环境的本能反应?
中午,他们在路边小镇简单午餐。老吴买了一些当地特产:糯米粑粑、烤鱼、还有几种陈禹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水果。
“进了雨林,就很难吃到热食了。”老吴说,“大部分时间只能吃干粮和罐头。”
饭后继续赶路。下午三点,他们到达勐腊县城。这是一个边境小城,建筑低矮,街道不宽,但充满活力。街上能看到穿着各种民族服装的人,听到不同的语言。
车辆没有在县城停留,直接开往更偏远的乡镇。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两侧的雨林越来越密集,树冠几乎遮蔽了天空。
下午五点,他们到达了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庄——一个傣族村寨,几十户竹楼依山而建,周围是稻田和香蕉林。
老吴在这里有熟人,一个叫岩温的傣族老人,曾在边防部队服役,退休后回到家乡。
“岩温叔会带我们到雨林边缘,”老吴介绍,“他对这一带最熟悉。”
岩温大约六十岁,皮肤黝黑,皱纹深刻,但眼神明亮。他穿着简朴的傣族服装,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普通话还能听懂。
“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岩温看过坐标后,表情变得严肃,“那里是‘鬼林’,我们一般不进去的。”
“鬼林?”李教授感兴趣地问,“有什么传说吗?”
岩温犹豫了一下:“老人们说,那里有古代战士的鬼魂,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晚上能听到打仗的声音,还有人见过穿古装的人在林子里走。”
他压低声音:“几十年前,有一队勘测队进去过,出来时少了两个人,说是在里面迷路了,再也没找到。”
陈禹和苏瑾对视一眼。这听起来像是典型的民间传说,但在当前背景下,可能另有含义。
“您能带我们到边缘吗?”陈禹礼貌地问,“不用进去,只要指个路就行。”
岩温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好吧。但我只带到‘断头崖’,那是我们敢去的最远地方。再往里,我就不去了。”
当晚,团队在村寨过夜,住在岩温家的竹楼里。竹楼通风良好,但蚊虫很多,每个人都用了大量驱蚊剂。
晚饭是傣族风味:竹筒饭、香茅草烤鱼、酸笋煮鸡...虽然简单,但充满特色。
饭后,陈禹独自走到竹楼外的空地上。夜幕下的雨林,比白天更加神秘。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构成一种原始的交响乐。远处,雨林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深邃。
苏瑾走过来:“睡不着?”
“在想事情。”陈禹说,“岩温说的‘鬼林’传说,你觉得有多少是真的?”
“民间传说通常有现实基础。”苏瑾分析,“可能是历史上确实有人在那里失踪或死亡,被后人演绎成鬼故事。但在我们的情况下...”
“可能是‘普罗米修斯’制造的假象,用来吓退当地人,保护他们的秘密。”陈禹接过话,“也可能是他们用某种技术制造的幻觉,作为防护手段。”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雨林深处不简单。
第二天天还没亮,团队就起床准备。岩温已经准备好了:他带了砍刀、绳索、还有一包自制的草药。
“雨林里有很多毒虫毒蛇,”他说,“这些草药可以驱赶一些。但最重要的还是小心。”
早晨六点,队伍出发。岩温带路,老吴压阵,其他人走在中间。从村寨到雨林边缘,有一条明显的小路,但越走越窄,植被越密。
一小时后,他们正式进入雨林。光线立即暗了下来,高大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下。
空气变得异常潮湿,呼吸都能感受到水分。地面铺满了落叶和腐殖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各种植物层层叠叠: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攀缘的藤蔓、附生的蕨类...
陈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雨林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态系统,这里的生存法则与城市或北方山林截然不同。
他尝试运用武术的感知能力:不是对抗性的警觉,而是融入性的观察。感受空气的流动,分辨声音的来源,注意植物的形态...
“停。”岩温突然举手示意。
前方,一条褐色的蛇从树枝上垂下,正在吞食一只鸟。蛇身有手臂粗,长度超过两米。
“是蟒蛇,无毒,但被缠住也很危险。”岩温低声说,“我们绕过去。”
队伍小心地绕开。陈禹注意到,岩温在雨林中移动的方式很特别:脚步轻,节奏稳,总是在观察后才落脚,像是在与这片森林对话。
这就是本地人的智慧,是长期与自然共存形成的本能。
上午十点,他们到达了“断头崖”——一座陡峭的岩壁,垂直高度约三十米,下面是深谷。
“从这里开始,就是真正的‘鬼林’了。”岩温指着岩壁下方,“下面有条小溪,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大约再走半天,就到你们说的地方了。”
他顿了顿:“我只能带到这里。再往里,我就不去了。”
陈禹理解地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报酬。但岩温摇摇头:“钱我不要。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
“如果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不该听的声音,不要好奇,不要停留,马上回头。”岩温的表情很严肃,“有些地方,人是不该去的。”
队伍在断头崖稍作休整。岩温教他们如何用绳索安全下降,然后又给了最后一些建议:“下午三点前一定要扎营,雨林里天黑得早。营地要选在高处,远离溪流,防止夜间涨水。”
告别岩温后,队伍开始下降。老吴第一个下去,打好保护点,其他人依次跟上。
陈禹在下降过程中,注意到岩壁上有一些奇怪的刻痕——不像是自然风化,更像是人为的。但年代久远,已经被苔藓覆盖大半。
“李教授,您看这个。”他指给考古学家看。
李教授仔细查看,用手轻轻刮去一些苔藓:“像是文字,但我不认识。不是汉字,也不是傣文...可能是更古老的文字,或者某种符号。”
他用相机拍下照片:“等出去后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