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方婉凝和叶黎川约在了一家环境雅致的餐厅。
餐厅坐落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商圈高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远处那座巨大的摩天轮正缓缓转动,闪烁着绚烂的霓虹光芒,像一枚镶嵌在夜幕中的璀璨齿轮。两人聊了些近况和中心孩子们的趣事,气氛轻松愉快。
餐点过后,叶黎川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窗外那抹亮色所吸引,他望着摩天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淡淡的怅惘。“真好看,”他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方婉凝说,“我小时候,特别想去游乐场,想坐那个。”他指了指远处的摩天轮。方婉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笑着准备接话,却听到叶黎川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过往被束缚住的轻微苦涩:“但我从八岁查出脑动脉瘤之后……家里人就再也不带我去游乐场了。所有跟剧烈运动稍微沾点边的活动,都被明令禁止。跑跳都不行,更别说这些了。”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就连吉他……都是我求了又求,保证绝对不激烈运动、不影响情绪,他们才勉强让我碰的。”
方婉凝转过头,看着他侧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属于长期病患的隐忍痕迹,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同情和心疼。她无法想象一个孩子的童年被如此多的“不可以”所包围是什么感受。叶黎川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和其中清晰的情绪,他转回头,脸上的阴霾迅速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过天晴般的明亮和释然,他语气轻松地接着说:“不过现在都好起来了!上个星期我去复查,结果还是没什么异常,和前面好几次复查一样。林主任说,基本可以认定稳定了。我哥也说,以后我可以放心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去过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的生活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终于获得解放的喜悦。
方婉凝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那份同情化为了由衷的替他高兴。一个念头突然清晰地冒了出来,带着几分冲动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亮亮地看着叶黎川,语气轻快而充满鼓励:“既然这样的话,那还等什么?”“嗯?”叶黎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我们就一起去做你‘正常人’生活里,第一件你想做的事!”方婉凝笑着,伸手指向窗外那个巨大的、流光溢彩的摩天轮,“走,我们去坐摩天轮!”
叶黎川愣住了,脸上闪过惊讶、迟疑,但更多的是被点燃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现在?真的可以去吗?”“当然!”方婉凝已经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语气不容拒绝,“复查结果都说没问题了,慕医生也点头了,坐摩天轮又不是剧烈运动。今天正好天气好,视野一定特别棒!就当是庆祝你彻底康复,开启新生活的第一站!”她感染力的热情彻底打消了叶黎川最后一丝顾虑。巨大的喜悦和期待涌上心头,他用力地点点头,笑容灿烂得如同窗外璀璨的灯火。
两人迅速结了账,方婉凝礼貌地请餐厅老板帮忙照看一下她带来的吉他和两人的随身物品。老板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他们像两个一时兴起的孩子,带着一种打破桎梏般的轻快和兴奋,脚步雀跃地离开餐厅,径直朝着那座光芒四射的摩天轮走去。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的暖意和自由的气息。
摩天轮缓缓攀升,轿厢逐渐远离地面的喧嚣。叶黎川像个第一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兴奋地看着脚下逐渐缩小的城市夜景。在轿厢启动前,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入口处,对着巨大的、流光溢彩的摩天轮本体拍了好几张照片。
此刻,当轿厢平稳上升,视野越发开阔,整座城市和蜿蜒的江面都以一种令人惊叹的方式呈现在脚下时,他再次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尤其捕捉了一下脚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倒影。他低头专注地操作着手机,脸上带着满足而兴奋的笑容,然后点击了发送。“搞定!”他舒了口气,笑着对方婉凝晃了晃手机,“我发到家人群里了。拍得还不错吧?”
方婉凝好奇地看了一眼,照片确实拍得很美,霓虹与夜色交融。叶黎川的语气变得更加轻快,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喜悦:“我还配了段文字——‘成为正常人后,实现的第一个愿望!’ 嘿嘿,他们看到这个肯定又得念叨我,但更多的是为我高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崭新未来的无限憧憬,这个简单的乘坐摩天轮的行为,对他而言象征着太多挣脱束缚、拥抱正常生活的意义。方婉凝被他这份纯粹的快乐深深感染,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然而,就在他们的轿厢即将升至最高点,准备缓缓下行时,整个摩天轮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嘎吱……咔!”紧接着,所有的转动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轿厢猛地一震,悬停在了半空中。
叶黎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他们所在的轿厢,恰好停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并非高点,而是下行了一段,此刻晃晃悠悠地悬在江面之上,高度极低,轿厢的底部几乎快要触碰到漆黑的江水。方才照片里美丽梦幻的江景,此刻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正在渗入轿厢的冰冷威胁。他刚刚发送的那条充满喜悦和希望的讯息,与眼前骤然降临的危险困境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下方原本悦耳的流水声,此刻听起来却有些骇人。
短暂的寂静之后,周围其他轿厢里传来了游客们隐约的惊呼和骚动。
“是故障了吗?”
“怎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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