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头一天刚恢复请安,赵美人便被贵妃娘娘为难的消息,晌午刚过就传到了楚奚纥的案头。
赵美人的消息,一向都是他自己带来的眼线负责的,安全可靠且十分及时。
他面色沉凝地看完字条,抿紧了唇,捏着边角探进熏香炉里。
纸片在火苗的舔舐下,慢慢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和香灰掺到一处。
他始终未发一言,可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闷堵,一下一下地刺痛着。
玉儿她身子本就弱,那狗皇帝还折腾了她那么多天,估计也未加怜惜。
如今又被贵妃,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为难,她身上和心里肯定都很难过。
他挥手让下属出去,待门关好后,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案上。
鲜血从关节处渗了出来,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又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心比手还痛。
他得想个办法,帮帮玉儿。
最起码可以分散一下贵妃的注意力,让她自顾不暇,来不及找玉儿的麻烦。
他指尖在桌案上的某处,有节奏地轻叩几下,桌侧便弹出来一个小盒子。
楚奚纥用指腹在盒面暗纹处轻轻一抵,那机关便咔嗒启动,木盒“啪”地一声弹开了。
里面装着的都是密报,皆是眼线们通过各种渠道、用尽各种手段搜罗来的私密,是朝臣们不为人知的把柄。
玉儿,我来替你出气。
第二天,太和殿的朝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平日里站在大殿上,一声不吭的楚大人,今日竟破天荒地捧着弹劾的折子,走出队列,在金阶前端端正正地跪下,“禀报陛下,臣有本启奏。”
萧衍上朝正兴致缺缺地,突然看到楚奚纥摆出这架势,有些意外,噙着笑,“哦?楚卿有何事启奏啊?”
“回陛下,臣这里有一封密报,是二更时刚传来的,事关重大,实在等不到下朝私下禀报了,还望陛下过目。”楚奚纥的神情十分严肃、一脸正派,丝毫不见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奸臣”样了。
萧衍登时就坐直了身子,他很清楚,楚奚纥能表现出这个样子,肯定是打探到什么大事了,“崔来喜,快快把折子呈上来。”
崔来喜忙快步上前,从楚奚纥手里接过折子,恭敬地递给皇上。
萧衍也不笑了,打开折子就仔细地看着,眉头越看皱得越厉害了,最后竟气得将手边的茶盏,一把摔到了朝臣们的面前。
碎瓷在楚奚纥身后炸响,他却跪得稳稳地,丝毫不慌乱。
他这封折子是有据可依且条理严密的,皇上生气,气得也不是他。
“楚卿,这折子所言属实吗?”萧衍虽相信,却也不得不多问一嘴。
“回陛下的话,这折子上所言皆是事实,事发突然,臣来不及请示,相关人证物证臣擅自先行派人去看管妥当了,还请陛下恕罪。”楚奚纥字字铿锵,说完就叩下头去。
朝臣们一头雾水,不知道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萧衍黑着脸,让楚奚纥起身恕他无罪,又把折子摔了下去,“你们也传阅一下吧,好好看看都发生了什么。”
站在首列的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上前,将折子捡起,回到队列里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一言不发地传给身边的人,低下头去。
其余大臣们也陆续看到了那折子,一个个惊得眼瞪得老大,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却仍强撑着传下去给身边的人看。
没片刻功夫,底下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私语,转瞬就汇成一片哗然。
折子上历数镇国公嫡子,苏泽涛的三大罪状。
利用镇国公势力,联合底下的官员克扣民夫工钱、强掳市井民女、在外戚盐引案中暗通商贾。
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就连那个被抄了家、斩了头的张大人,去年三月给苏泽涛私下里孝敬的百亩良田,都在折子上写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