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奚纥跪在原地,垂着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算计。
纯昭仪有孕一事,他早就知道了,如今诊脉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此时眉头紧锁,看似是在仔细分辨着指下的脉象,实则是拼命完善着预想的说辞。
不觉间,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纯昭仪此胎已两个月……楚大人离京赴边疆,不过也才两月出头。
若此时说出真实月份,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私通嫌疑。
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日后无论诊出何事,保她性命无虞,一切有我。”
这是楚大人早前还未将纯昭仪送入宫时,就反复叮嘱过的话。
保性命无虞……那就是要尽力摘清私通的嫌疑。
电光火石间,太医令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收回手,后退两步,再次扑跪在地,“回禀陛下!昭仪娘娘的脉象确是滑脉无疑!”
尽管早有预料,现场还是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萧衍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个月了?!”
他几乎是咆哮着问出这句话。
太医令伏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且待臣仔细道来,此脉象如盘走珠,流利非常,然力度尚且稍弱,应是受孕日浅所致……依臣愚见,龙胎应尚不足一月!”
不足一月!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震惊了众人,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世人皆知,楚奚纥离京已两月有余。
若此胎不足一月,那便绝无可能是他的!
更谈何私通呢?
赵玉儿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医令。
落在萧衍的眼里,便是再次印证了,她的确不知自己是有孕了。
萧衍自己也是一愣,满腔的暴怒和怀疑被骤然打断,心头不由得被一阵欣喜取代,“不足一月?你可确定?!若有虚言……”
“臣万万不敢!”太医令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表演得淋漓尽致。
“陛下明鉴!滑脉虽显,娘娘脉象滑利却略显浮弱,正是初初有孕、胎元未固之兆。陛下若不信,可再传召其他太医会同诊察!”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极其刁钻。
滑脉是真,月份却被他硬生生说小了一个多月。更是摆出一副被圣上天威吓破胆,只顾得上据实以报的姿态。
楚奚纥抓住时机,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巨大的冤屈愤懑,声音嘶哑高亢。
“陛下!陛下明鉴!臣离京已两月有余啊!昭仪娘娘身孕既不足一月,与臣何干?!此乃恶毒构陷!求陛下为臣做主!严惩构陷龙裔、祸乱宫闱之恶徒!”
他说得极委屈,重重地磕头,额角瞬间一片青红。
萧衍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惭愧,楚奚纥毕竟是为他做事,又一向忠心。
如今好不容易回京,还为他在边疆那立下了莫大的功劳,而他却……
现场的气氛瞬间微妙地扭转了。
许多人想到楚奚纥年纪轻轻立下大功的事情,看向那小太监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怀疑与鄙夷。
构陷有功之臣、诬告有孕妃嫔、污蔑龙胎,这哪一项不是诛九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