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和殿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山呼万岁;萧衍端坐龙椅之上,接受朝拜。
只是,萧衍的脸色比往日更加阴沉,尤其是在他左侧的颧骨上,那若隐若现、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扎眼。
不少大臣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暗自诧异着,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但见皇帝的脸色明显臭得不行,谁也不敢多嘴询问,便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林从之站在武将队列的前部,自然也将皇帝脸上的痕迹,看得是清清楚楚。
他的老脸顿时一热,心虚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红痕,就是他闺女亲手打上去的,这种祸事若是被大臣们知道了……那还了得啊。
早朝的气氛,格外凝重。
萧衍似乎心情极差,一直刻意偏斜着头,奏对时的语气也带着不耐,处理了几件紧要政务后,便宣布退朝,比平日要早了许多。
“退朝!”崔来喜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中。
百官们依序退出太和殿,三三两两地往宫外走。不少人还在低声议论着,皇帝脸上的红痕和今日反常的早退。
“陛下今日脸色似乎不佳啊……”
“是啊,那脸上……像是伤着了?”
“那可是龙体有损啊,是……何人干的?”
“嘘……慎言!慎言!”
林从之混在人群中,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故意放慢脚步,磨磨蹭蹭地落在最后。
待同僚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转身,快步走向行至殿外的崔来喜面前。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恳求,“崔公公,劳烦您……替末将通传一声,就说……林从之求见陛下,有要事禀奏。”
崔来喜显然知晓内情,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同情地点了点头,“大将军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
片刻后,崔来喜回来了,对林从之躬身道,“大将军,陛下宣您去御书房见驾。”
林从之心中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至少,皇上还愿意见他不是?
他整理了一下朝服,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崔来喜向御书房走去。
每一步,都感慨着人生坎坷、生女不肖。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萧衍背对着门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庭院中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从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他不敢多看,快步走到离御案前约莫十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光洁的砖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陛下!老臣……老臣有罪啊!”林从之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几分刻意拔高的哭腔,显得有些夸张。
他伏下身子,以头抢地,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老臣教女无方,养出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包天的孽障!竟敢……竟敢冲撞陛下的龙体!老臣……老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一边哭嚎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皇帝的背影,观察着皇帝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