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绝望的哭嚎声登时便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崔公公!饶命啊公公!”一个年纪稍轻的宫女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朝着崔来喜的方向拼命磕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家里还有老母要奉养啊!”
她这一哭,其他几人也彻底慌了神,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喊声哀求声混杂在一起,凄厉刺耳。
“公公开恩!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伺候主子是本分,绝不敢多嘴半句啊!”
“是啊公公!奴才在宫里伺候了二十年,从不敢有半分差错,求您看在奴才多年勤勉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吧!”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救命啊!”一个机灵些的小太监,猛地转向一直静立在旁的钱太妃,声嘶力竭地哭喊。
“娘娘您慈悲为怀,您替奴才们说句话吧!奴才们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所有的目光,绝望的、哀求的,都聚焦在了那月白道袍的身影上。
她是此刻,唯一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人。
钱琬钰依旧站在门前的阴影处,山风吹拂着她的袍角,她却纹丝不动,像一尊没有悲喜的玉雕。
面对眼前这凄惨的哭求,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手中那串乌木念珠轻轻捻动,嘴唇微微翕动。
“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随机赴感,誓愿无边。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亿亿劫中,度人无量……”
那诵经声,本应是慈悲的象征,此刻在那些绝望的宫人耳中,却比任何的刀刃更令人绝望。
“娘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奴才们啊!”
“娘娘!您说句话啊!”
宫人们见她如此,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哭得更加凄惨了。
有人甚至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着。
潜龙卫们会意,动作迅捷而无声,捂嘴的捂嘴,制住手脚的制住手脚……
将那些哭喊挣扎的宫人,如同在拖拽货物一般,迅速拖向观旁的树林深处。
哭嚎声、呜咽声、挣扎的动静,很快便被茂密的林木所吞噬,最终归于死寂。
只余下,山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自始至终,钱太妃都没有睁开眼。
她依旧站在原地,捻动着念珠,诵经声未曾停歇。
仿佛门外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需要被拂去的尘埃,与她这方外之人毫无瓜葛似的。
直到处理完一切,崔来喜重新走上前,躬身低声禀报后,她才缓缓停下,睁开了眼睛。
她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步履从容地走进静室内。
月白色的道袍,在黎明之前的夜色中,飘然若仙。
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所有的罪恶,都隔绝在了这片所谓“清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