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要事?”李破剑尖向前递了递,几乎要触到童逵的鼻尖,“带着这些?”他目光扫过那个紫檀木匣,“是去商议如何构陷乌桓旅帅,还是商议如何将我李破的人头,送给兀术鲁当见面礼?”
童逵被他道破心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石牙那粗豪的嗓门由远及近,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破小子!逮着那老阉狗没有?老子把他那驿馆翻了个底朝天,你猜怎么着?好家伙,密信藏了他娘的一密室!还有跟王胖子往来的账本,清清楚楚!”
话音未落,石牙已带着十余名骑兵旋风般冲到近前,看到被围住的马车和车厢里抖如筛糠的童逵,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哟!还真逮着了!童大人,您这雪夜狂奔,连裤子都没穿利索就跑出来了?”
他这话虽是调侃,却并非虚言。童逵逃得仓促,外袍只是胡乱披着,里面穿着寝衣,此刻瘫坐在车厢里,裤腿卷起,露出两截白花花、因寒冷和恐惧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小腿,看着确实狼狈不堪。
周围的陷阵旅老卒们闻言,都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哄笑声。这压抑的雪夜追捕,因石牙这句粗俗却应景的玩笑,倒是冲淡了几分肃杀之气。
童逵被石牙臊得老脸通红,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破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石牙这浑人有些无奈。他不再废话,剑尖一挑,直接将童逵怀中的紫檀木匣挑了过来。
“还给我!”童逵如同被抢了命根子,嘶吼着想要扑上来。
李破一脚将他踹回车厢,冷冷道:“童大人,现在知道急了?晚了!”
他打开木匣,里面果然是厚厚一叠书信和账册。他随手翻看了几眼,眼神愈发冰冷。里面不仅有与王嵩勾结的证据,更有几封指向京城某位权势熏天的王爷,以及……与“青萍先生”的隐秘联络!
人赃并获!
“童逵,你还有何话说?”李破合上木匣,声音如同结了冰。
童逵瘫软在车厢里,面如死灰,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彻底熄灭。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押回去!严加看管!”李破下令。
两名老卒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浑身瘫软的童逵从车厢里拖了出来,捆了个结结实实。
石牙凑到李破身边,看着童逵那副怂样,鄙夷地撇撇嘴,随即又兴奋地低声道:“破小子,这下证据确凿,够那高阎罗喝一壶了吧?看他还能不能稳坐钓鱼台!”
李破望着漳州城的方向,目光深邃。抓住了童逵,拿到了关键证据,只是第一步。如何利用这些证据,在高启和各方势力之间周旋,救出岚儿,彻底扳倒背后的黑手,才是真正的考验。
“回去再说。”李破翻身上马,“通知乌桓旅帅,童逵已擒获。另外,把这些信件账册,抄录一份……不,原封不动,立刻密封,送往驿馆,呈交给高启高大人。”
“原封不动送给他?”石牙一愣,“那老小子要是……”
“他若想保童逵,或者想压下此事,自然会有所动作。”李破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若想借此扳倒童逵背后的人,那就更会‘秉公处理’。我们把球踢给他,看他怎么接。”
石牙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头:“成!听你的!”
队伍押着如同烂泥般的童逵,带着缴获的铁证,踏上了归途。
风雪依旧,但天色已微微泛亮,黎明前的黑暗,似乎也不再那么浓重。
李破回头望了一眼北方野狼谷的方向,那里是北漠使团的驻地。
童逵落网,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冷的“三叶柳”铜钱和温润的乌黑莲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漳州城的这场大雪,是时候该停了。
而停雪之后,必然是更加激烈的……融冰与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