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离去的脚步声渐远,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下苏晚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缓缓放下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贤妃方才那番恩威并施的话语言犹在耳,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周身,既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提示。
“心若不静,一步踏错,便可能满盘皆输。”
贤妃是在敲打她,但这句话本身,却点醒了苏晚晚。她之前的策略,更多是被动应对,借力打力。无论是借云袖之口散布消息,还是祸水东引至重华宫,都是在贤妃与三皇子博弈的夹缝中求生。但这远远不够。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必须跳出棋子身份,尝试去理解,甚至去影响棋局的走向。
而眼下,三皇子萧铭,似乎就是一个可以接触的“变数”。
他与贤妃矛盾已显,且因长春宫的查问而处于恼怒之中。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子,是距离那“帝星”最近的人之一。他对那则可能关乎他自身命运的“甲子预言”,是否一无所知?还是说,他亦有所察觉,甚至……也在暗中布局?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存在。
苏晚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思路。她不能贸然前往重华宫,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同时暴露在贤妃和三皇子双方的目光之下。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不会引人注目的、能与三皇子那边搭上线的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晚更加留意尚仪局内外的消息流动。她注意到,负责与内府衙门对接文书往来的一位姓赵的女史,似乎与重华宫的一个小太监是同乡,两人偶尔会在宫苑角落简短交谈几句。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这日午后,苏晚晚寻了个由头,将一幅自己闲暇时临摹的、不算出挑但也颇为清雅的花鸟扇面,“无意间”遗落在了赵女史常经过的回廊转角。
果然,傍晚时分,赵女史便拿着那幅扇面找到了她。
“苏女史,这可是你遗落的?”赵女史笑容和善。
苏晚晚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正是!瞧我这记性,竟不知遗落何处了,多谢赵姐姐拾获!”
两人客气了几句,苏晚晚状若无意地叹道:“这宫中琐事繁多,有时真想寻个清净地方躲躲懒。听闻西苑太液池畔的荷花开得正好,只可惜我们等闲去不得。”
赵女史闻言,也颇有同感:“谁说不是呢。不过重华宫那边离太液池近,三殿下倒是时常去池边亭阁读书散步,那边景致想来是极佳的。”
话题自然地引到了重华宫。
苏晚晚心中微动,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与担忧:“说起来,前两日听闻长春宫容嬷嬷去了重华宫,似乎闹得不太愉快?三殿下没动大气吧?我们这些底下人,听着都心惊胆战的。”
赵女史左右看了看,也压低声音:“可不是嘛!听说三殿下当场就摔了杯子,斥责容嬷嬷手伸得太长。具体为了什么事不清楚,但肯定跟近来那些风言风语有关。”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同乡在重华宫当差,说三殿下这几日心情都极差,身边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苏晚晚适时地露出同情之色:“三殿下也是不易……其实那日我的绣帕丢失,或许真的只是意外,却不想牵连出这许多是非,倒让三殿下无端受了困扰,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她这话说得含糊,既表达了对三皇子的同情,又将绣帕事件定性为“意外”和“是非”,暗示了自己也是受害者,无形中拉近了与重华宫“同病相怜”的距离。
赵女史果然被引导,安慰道:“这怎能怪你?都是些小人作祟罢了。苏女史你也莫要太过忧心,贤妃娘娘既然说了护你,想必不会再有事端。”
苏晚晚感激地点点头,又将那幅花鸟扇面推给赵女史:“赵姐姐拾获此物,于我已是恩情。这幅扇面若姐姐不嫌弃,便请收下,也算我一点心意。”
赵女史推辞一番,见苏晚晚态度诚恳,便也高兴地收下了。这小小的赠予,无形中加深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苏晚晚知道,她今日这番话,有很大概率会通过赵女史,传到她那个在重华宫当差的同乡耳中,进而可能引起三皇子萧铭的注意。她不需要直接传递什么消息,只需要表达出一种模糊的、因贤妃强势而不安,且对三皇子抱有同情的态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