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落霞坡山谷中,篝火噼啪,映照着苏晚晚沉静的侧脸和少年石头惊魂未定的面容。涧水轰鸣声隐隐传来,更添几分荒野的寂寥。
“星纹铜鉴……”苏晚晚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地面的沙土上划动着。父亲笔记中的记载浮上心头:“星纹铜鉴,古之星眷者观星辅器,铭刻基础星轨,可聚微薄星辉,亦为指引路途之信标……”
一件远古星眷者的遗物,哪怕只是碎片,也绝非凡俗。它不仅可能蕴含着独特的星辰之力,更可能指向其他遗迹或传承的线索。难怪会引来杀身之祸。那泼皮王三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那青衣人两次现身,是否也与此物有关?
她看了一眼蜷缩在火堆旁、依旧瑟瑟发抖的石头,问道:“石头,你再仔细想想,掌柜的得到那碎片时,可还说过什么?关于它的来历,或者……有什么特别之处?”
石头努力回忆着,怯生生地道:“掌柜的当时很兴奋,喝多了酒,好像……好像嘟囔过一句,说是什么‘从……从死人坑里扒出来的’,还说什么‘跟西边山里的老神仙庙有点关联’……具体的,小子也没听太清。”
死人坑?老神仙庙?
苏晚晚蹙起眉头。陇西之地,自古多征战,遗留的古战场、万人坑不在少数。而“老神仙庙”这种称呼,多半是当地山民对某些古老荒废庙宇的俗称。这两个线索都太过模糊。
“青牛镇在哪个方向?离此地多远?”她又问。
“在东边,大概……大概还有三四十里山路。”石头指了指方向。
三四十里……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如今王三那伙人定然在四处搜寻石头,青牛镇是回不去了。而且,那“星纹铜鉴”的碎片,恐怕也早已不在王三手中,要么被他藏匿,要么……已落入他人之手,比如那青衣人?
线索似乎又断了。
苏晚晚沉吟片刻,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石头的安全,并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那青衣人神出鬼没,敌友难辨,王三一伙也可能去而复返。
“先歇息吧,天亮我们就离开这里。”她对石头说道。
石头感激地点点头,依言在火堆旁和衣躺下,许是太过疲惫,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苏晚晚却毫无睡意。她靠在石头上,望着篝火,耳听八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那青衣人的身影,以及“星纹铜鉴”四个字。
如果……如果那青衣人真的是在追寻与星辰相关的古物或传承,那么他两次出手,或许并非全然为了救她,更可能是为了清除干扰,或者……在观察她?毕竟,她身负星辉血脉,又曾开启过星陨神殿,对于追寻星辰奥秘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可能的目标?
这个猜测让她背脊微微发凉。与虎谋皮,莫过于此。
但反过来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触更深层次秘密、甚至找到盟友(如果对方并非敌人的话)的机会。只是,必须万分小心。
天色微明,苏晚晚便叫醒了石头,熄灭火堆,仔细掩去痕迹,带着他继续向西而行。她决定不再直接南下,而是先深入陇西腹地,避开可能存在的搜捕和追杀,同时也想看看,能否找到关于“老神仙庙”或者其他线索。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昼伏夜出,专挑荒僻小路。苏晚晚将从父亲笔记中学到的野外生存技巧发挥到极致,寻找食物、辨别方向、规避危险。石头年纪虽小,却颇为机灵,手脚也勤快,帮了不少忙,对苏晚晚更是言听计从,充满了依赖。
一路上,苏晚晚也旁敲侧击地向石头打听青牛镇及周边的情况,尤其是关于“老神仙庙”的传闻。可惜石头所知有限,只听说西边深山里确实有座破败的古庙,年代久远,香火早绝,附近山民都称之为“老神仙庙”,但具体位置谁也说不清,只说极其难找,而且……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寻常人不敢靠近。
越是神秘,苏晚晚反而越觉得有必要一探。她有种直觉,那“星纹铜鉴”的碎片,或许就与那座古庙有关。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岭”的险峻山岭。岭上怪石嶙峋,古木参天,雾气终年不散,据说常有旅人在此迷失方向,故而得名。
苏晚晚站在岭下,望着那被浓雾笼罩的山巅,能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山野的气息,那是一种沉淀了岁月、带着些许荒古与冰冷的意味。
“姑娘,咱们……真要上这断魂岭吗?”石头看着那阴森的山岭,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惧色,“听说这岭上邪门得很,上去的人很少能全须全尾地下来……”
苏晚晚目光坚定:“若想摆脱追兵,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有些险,不得不冒。”她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跟紧我,莫要乱走。”
她当先踏上了通往岭上的崎岖小径。石头咬了咬牙,也连忙跟上。
一入岭中,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浓雾如同实质,数步之外便难以视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木和苔藓的气味,寂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苏晚晚全神贯注,将父亲所授的呼吸吐纳术运转到极致,努力感知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同时暗暗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石头紧紧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