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据点的发电机“嗡嗡”转着,暖黄的灯光裹着淡淡的机油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这是我们从创世生物清理部队的突袭中侥幸突围后,临时休整的据点——原本的前沿阵地已被炸毁,我们只能退守到这个更深层的溶洞分支,靠着仅存的发电机和储备物资支撑。
耳边传来赵小茗给周磊换绷带的轻响,棉签蘸着消毒水划过伤口的细微摩擦声,在相对安静的溶洞里格外清晰。周磊趴在地上,后背的伤口刚被重新处理过,白色的绷带紧紧缠着,却依旧能隐约看到渗出的淡绿色血渍。它没有像之前那样紧绷身体,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任由赵小茗动作,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忍受疼痛,又像是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角落里的孩子群里飘来细碎的笑声,打破了这份静谧。我转头看去,是张远手下的尖兵小队队员张远——这是个性格爽朗的小伙子,才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盒子打开的瞬间,几颗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滚了出来,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尖兵小队藏了半年的宝贝,”张远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又有几分不舍,“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一个废弃的超市里找到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全分给你们。”他把水果糖一个个递给围在身边的孩子,每个孩子拿到糖后,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声地说一句“谢谢远哥哥”。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一暖。在这荒芜的废土上,这些简单的快乐,就像是黑暗中的微光,支撑着我们一步步走下去。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地图——这是马文从破损的战术终端里恢复出来的,上面用铅笔勾勒着创世生物核心实验室的大致轮廓,还有我们规划的进攻路线。
张远凑了过来,和我一起趴在地图前,他的肩膀上还缠着绷带,是之前和内鬼搏斗时留下的伤口。“三天后凌晨动手,”我用铅笔圈出地图上的通风口坐标,指尖划过粗糙的纸张,“远哥你带尖兵小队打正面牵制,吸引创世生物的主力部队;我带李健、大虎他们从通风口突入核心区,找到实验数据和控制中枢,一举摧毁它。”
“没问题!”张远的声音坚定,他伸出拳头,想要和我碰拳确认。我刚要抬手,溶洞顶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重物狠狠砸在上面,震得头顶的碎石簌簌掉落,细小的石渣落在地图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马文的惊呼声从旁边传来:“不好!警戒网被破坏了!”我转头看去,马文正蹲在地上,面前的干扰器屏幕上,原本代表警戒网完好的绿色光点,瞬间全部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还在疯狂闪烁,像是在发出紧急警报。
“怎么回事?”我猛地站起身,抓起身边的消防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张远也立刻拔出手枪,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溶洞的各个通道口。孩子们的笑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哭声,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恐惧。
马文的惊呼还没落地,西侧的武器库方向就炸起一团火光,灼热的气浪卷着浓烟冲过来,把通道映得通红。浓烟呛得人不住咳嗽,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朝着武器库的方向望去,只见火光中,几道黑影正在疯狂地破坏着剩下的武器和物资。
“是内鬼!”张远的声音带着愤怒和难以置信,他猛地举起手枪,对准武器库的方向。我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他身边的副手——那个跟着他两年的老兵,胸前还别着当年我们一起从医院突围时的纪念章,上面刻着“生死与共”四个大字。此刻,这枚纪念章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格外刺眼。
副手的身体突然动了,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完全不像是一个跟着大部队长途奔袭、身心俱疲的老兵。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忠诚,取而代之的是凶光毕露,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刺张远的胸口——这是致命的一击,角度刁钻,速度极快,显然是早有预谋。
“小心!”我想都没想,猛地挥出消防斧,斧刃带着破空的风声,擦过副手的手腕,“哐当”一声,狠狠钉在他身后的岩壁上,火花四溅。副手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手腕处已经渗出了鲜血。
“张哥!”我大喊一声,快步冲到张远身边。张远也反应了过来,他怒吼着抬起脚,狠狠踩在副手的手背上,脚下传来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为什么?”张远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不解,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痛心,“我待你不薄,当年突围的时候,我还救过你的命!创世生物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背叛我们?”
副手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黑色的血沫从他的嘴角溢出,像是中毒了一般。“好处?”他的声音沙哑而扭曲,“创世生物能给我永生!能让我成为更高等的新人类!你们这些愚蠢的蝼蚁,根本不懂!你们……都得死……”
他的话音刚落,更凄厉的嘶吼声从西侧通道炸响,像是有无数只野兽正在朝着我们冲过来。我转头看去,头皮一阵发麻——三只体型庞大的骨翼者,拖着带刺的锁链,撞开了通道口的合金门,翅膀扫过的地方,坚硬的合金货架都被劈出了狰狞的豁口;骨翼者的身后,跟着十几只“影行者”,它们的身体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在火光里泛着冷光,爪子划过地面,留下深深的划痕,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创世生物的清理部队!”马文的声音带着惊恐,他抓起身边的干扰器,想要屏蔽创世生物的信号,却发现设备的屏幕已经碎成了蛛网,显然是被人提前动了手脚。“干扰器坏了!被人做了手脚!”
孩子的哭声瞬间炸锅,尖锐的哭喊声在溶洞里回荡,让人心里发慌。我转头看去,赵小茗已经死死把两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孩子护在医疗柜下面,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里却满是坚定。身边的药瓶被慌乱的人群撞翻,各种颜色的药水混着飞溅的血珠流了一地,黏腻地沾在鞋底,让人每走一步都感觉沉重无比。
“分兵!”我和张远几乎同时喊出这两个字,不需要更多的言语,这是我们背靠背打了无数次仗,用鲜血和生命练出来的默契。
张远一把抓过旁边的重机枪,子弹上膛的脆响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守住入口!绝不能让更多的变异者进来!”他大吼一声,带着几个尖兵小队的队员,朝着西侧通道冲了过去。重机枪的轰鸣声瞬间响起,子弹像暴雨一样射向冲过来的变异者,几只影行者应声倒地,黑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我一把拽过身边的李健和大虎,朝着东侧的孩子区冲过去——一只影行者已经突破了初步的防线,正弓着身子,锋利的爪子对准了缩在角落的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吓得浑身发抖,忘记了哭泣,只是睁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影行者。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刚要冲过去救人,一道淡绿色的身影突然从斜刺里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是周磊!它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坚硬的后背,硬生生挡住了影行者的利爪。“嗤啦”一声,周磊后背的绷带被撕裂,淡绿色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溅在小男孩惊恐的脸上。
“周磊!”我怒吼着扑了过去,消防斧带着怒火,狠狠劈进了影行者的头颅。温热的黑血溅了我一脸,我却丝毫不在意,一把推开影行者的尸体,蹲下身,查看周磊的伤口。
周磊的后背又添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白骨隐约可见,淡绿色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渗出。它却只是转过头,用头轻轻蹭了蹭小男孩的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安慰他。然后,它站起身,挡在小男孩的身前,红色的瞳孔里满是愤怒,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变异者。
“赵小茗!带孩子往溶洞深处的备用通道撤!”我吼着踢开身边的一具影行者尸骸,对着赵小茗大喊。赵小茗立刻点了点头,站起身,一把拉起身边的两个孩子,大声喊道:“孩子们,跟我走!不要怕!”
混乱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溶洞据点。溶洞顶部的碎石被爆炸声震得不断砸落,大块的岩石砸在地上,发出“轰隆”的巨响,扬起漫天灰尘。烟雾越来越浓,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我只能靠听声辨位——重机枪的轰鸣、变异者的嘶吼、队员的惨叫、孩子的哭喊声,还有岩石掉落的巨响,搅成一团,让人头晕目眩。
突然,一道红光划破浓重的烟雾,在昏暗的溶洞里显得格外醒目——是信号弹!我心里一沉,顺着红光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被钉在岩壁上的副手,不知何时挣脱了被钉住的手腕,他的手腕已经扭曲变形,显然是硬生生扯断的。此刻,他正举着一把信号枪,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再次扣动了扳机。
第二枚红光信号弹升空,照亮了整个溶洞。岩壁后立刻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像是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紧接着,原本封闭的暗河入口突然打开,浑浊的河水汹涌地涌了进来,带着冰冷的寒意和浓重的腥臭味。河水冲倒了身边的几个货架,物资散落一地,被河水浸泡得湿透。
更可怕的是,浑浊的河水里,窜出了好几只长着利齿的变异鱼,它们的身体像蛇一样灵活,牙齿锋利如刀,在水里快速游动,朝着我们扑了过来。还有两只骨翼者顺着水流冲了进来,它们的翅膀被河水打湿,却依旧能灵活地飞舞。其中一只骨翼者的翅膀上,绑着一个创世生物的扩音器,扩音器里传来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据点已被渗透,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顾明远搞的鬼!”我瞥见扩音器侧面刻着的“顾”字印记,猛地想起了被我们关在临时囚室里的那个老东西。肯定是他通过某种方式,和这个内鬼取得了联系,策划了这场内乱和突袭。他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我刚要抬腿,朝着临时囚室的方向冲过去,想要质问顾明远,手腕就被张远紧紧攥住了。他的掌心沾着灰尘和血迹,力道却稳得很,不容我挣脱。“我去!”张远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守着孩子!绝不能让孩子们出事!”
没等我回应,他已经松开我的手,转身钻进了浓重的烟雾里,朝着临时囚室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他的吼声:“按老规矩,十分钟后备用通道汇合!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们!”
我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军牌,那是当年在医院突围的时候,我和张远互相交换的,上面刻着彼此的名字。这枚军牌,我已经戴了三年,从来没有离过身。它不仅是我们友谊的见证,更是我们“生死与共”的誓言。
转身时,一个小女孩被慌乱的人群撞倒在地,她吓得大哭起来,无助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我立刻冲过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就在这时,我的后背突然一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是影行者偷袭!
我下意识地用张远教我的反手斧法,身体猛地转身,消防斧反手劈出,斧刃带着风声,正好砍中了影行者的喉咙。影行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温热的黑血溅在我的背上,黏腻而恶心,但我却丝毫不敢放松。
“林哥!这边!”马文的声音从东侧通道传来,带着焦急。我抱着小女孩,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见马文正带着几个队员,抵挡着几只影行者的攻击。他的手臂已经受伤了,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但他依旧死死地握着步枪,不肯后退一步。
“马文,你带队员们先撤到备用通道!”我对着马文大喊,“我去接应张哥!”
“好!你小心点!”马文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队员们喊道,“大家跟我走!守住备用通道!”
我抱着小女孩,快速朝着临时囚室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尸骸遍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我心里越来越着急,张远的伤势还没好,一个人去对付顾明远和可能出现的变异者,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