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良却猛地收敛了脸上的狂喜,换上一副悲愤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
侍从脸上的欣喜瞬间凝固,整个人都傻了,嘴巴张成了“o”形。
不知道?
不知道您刚才一惊一乍的,又是惊呼又是砸床的,搞得跟亲眼看见贼长啥样似的?
府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您还在这儿兴奋,莫不是被老爷打傻子?
侍从看着自家少爷,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他当然不会明白,孔良此刻心里哪有半分悲伤。
这个家,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父亲孔方尊的心,从始至终都偏在大哥孔寅身上。
对于他这个庶出的儿子,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他的母亲,曾是仰慕父亲才情的痴情女子,却因一段孽缘,未婚先孕。
迫于城中舆论,父亲才不情不愿地将她纳为妾室。
然而,进门之后,便是无尽的冷落和正房的排挤。
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后,便在无尽的抑郁中撒手人寰。
从那天起,仇恨与失望的种子,便在年幼的孔良心中生根发芽。
如今,孔家遭此大劫,根基被毁,他非但不觉得惊慌,反而有种积郁多年的恶气一吐而光的畅快!
贼?
这哪是贼!这分明是替天行道的侠士啊!
孔良压抑着嘴角的笑意,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
与此同时,家主卧房内。
孔方尊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
床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捻着胡须,为他搭脉,神情凝重。
孔寅、管家等人则屏息凝神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许久,老大夫才缓缓收回手。
“大夫,我父亲如何了?”孔寅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里带着忐忑。
老大夫站起身,叹了口气,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孔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孔老爷这是急火攻心,怒气伤了心脉,损了根本。老夫已施针稳住了他的心脉,但……恐怕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那……那以后呢?”孔寅追问。
老大夫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就算能醒过来,最好的结果,也是半身不遂,口不能言。日后,怕是离不开人伺候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卧房内炸开。
半身不遂?口不能言?
那个曾经在东川城叱咤风云的父亲,转眼间就要变成一个废人?
孔寅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幸好被身后的管家及时扶住,才没有瘫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老大夫看着孔家众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背起药箱,默默退了出去。
树倒猢狲散,孔家这棵大树,算是彻底倒了。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直沉默的管家走上前,在孔寅耳边低语了几句。
孔寅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抬头,看向管家,声音里满是愤怒:“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