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妖识，不动声色。
“将军一路劳顿，”我说，“该去净甲更衣了。”
他猛地抬头看我。
就在那一瞬，他手一松，银枪“当啷”落地。枪尾砸在青石上，红缨扫过地面，沾了灰尘。那滴血在烛光下闪了一下，像刚滴下来的一样。
我没捡它。
萧云轩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有薄茧，温度很高。我感觉到他手臂上的龙纹在发烫，那是他情绪剧烈时的反应。
“你还怕吗？”他问。
我抬起眼：“你死，我烧了这天下陪你。”
他说不出话，只把我拉得更近。
我们并肩站在沙盘前，像两把出鞘的刀。群臣低头退开，没人再提论功行赏的事。风无涯仍站在原地，没有去捡枪。他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中，伤疤抽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有事瞒着。
但我不揭穿。
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云轩下令之后，殿内气氛变了。原本庆祝的喜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调度安排。几名将领匆匆离去，去点兵布防。文官们也不敢多言，一个个低头退出。
只有我们三人还留在殿中。
我站在沙盘边，手指轻轻划过西境防线。那里本该有一支伏兵，但现在空了。地图上的虚影还在动，北戎的军队像蛇一样贴着山脊爬行。
风无涯终于弯腰，去捡他的枪。
动作很慢。
他拾起枪，却没有再拄地，而是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
“你真的相信她？”他忽然问萧云轩。
“我信她。”萧云轩答得很快。
“可她是妖。”
“那你呢？”我接话，“你的枪为什么沾着前朝死士的血？你去过哪里，杀了谁，为什么不说话？”
他身体一僵。
我没再问。
他知道我已经察觉。
但他不知道我为何不说破。
因为我想看看，他会走到哪一步。
烬心火在我胸口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沙盘上的虚影突然扭曲，其中一支敌军分队消失，又出现在另一条隐秘山道上。
我眯起眼。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西境不是目标，皇宫才是。
他们想趁着禁军调动、内外空虚的时候，从后山密道突袭。那条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比如，曾经驻守北境八年的镇北将军。
风无涯站在那里，抱着枪，一句话不说。
烛火摇晃，映在他脸上。那道疤红得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