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偏殿的灯灭了。太后坐回案前，点燃一支香。她开始写字，笔尖很稳，没有犹豫。她在写下一步计划，也许已经想到了新的陷阱。
我不急。
她以为今晚的密谈没人知道，但她错了。我知道了全部，包括她不知道的部分。她不知道敌国根本不想履约，他们只等着我死，然后用我的血完成仪式。她也不知道，那个使者心里藏着一句话，直到临走才浮现出来。
我在他转身那一刻，用烬心火听了那句话。
“蠢货，蚀魂散需配合妖血……届时整个皇宫都将沦为祭坛。”
他没说出口，但他想过了。这就够了。
我回到寝殿前，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风从南边吹来，带着一丝血腥气。我知道明天会有人送药进来，也会有人假装无意靠近我。他们会想办法弄伤我，取我的血。
但我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我抬手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旧伤疤。那里曾经流过血，也曾经封印过力量。现在我要重新启用它。不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布置。
我走进屋，点亮灯，从匣子里取出一枚新炼的玉符。这是假的，但看起来和真的没区别。我会把它放在显眼的位置，等他们来偷。只要他们动手，我就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侍女送夜茶来了。
我放下玉符，端起茶杯闻了闻。味道正常，没有异样。但我还是倒掉了，重新泡了一壶。
侍女退下后，我坐在桌前，把尾戒摘下来放在灯下。它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纹，像是承受不住刚才的妖力运转。我用指尖轻轻擦过那道裂痕，低声说：
“再撑一会儿。”
外面风更大了。
我听见远处打更的声音，三更已过。还有不到四个时辰，第一批药材就要进宫。他们会走西华门，由礼部官员查验登记。但真正的东西不会在明面上。
我翻开桌上一本医典，翻到夹着红线的那页。上面写着几种可替代妖血的药引，其中一种叫“赤鳞粉”，产自西漠。如果他们要用假血冒充我，一定会选这个。
我合上书，拿起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三个名字。
第一个是明日当值的膳官。
第二个是负责登记药材的礼部小吏。
第三个是太后身边最近换了香炉的太监。
这三个地方，最容易出问题。
我写完就把纸烧了。灰落在铜盆里，一点一点变黑。
然后我站起来，走到床边，掀开暗格，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淡红色的液体，是我的血，但不是现在的血。这是三个月前封存的，经过特殊处理，不会引发药性反应。如果他们想拿去用，只会发现它无效。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我把瓷瓶放回原处，躺上床闭眼。烬心火渐渐平静下来，但我知道它随时会再燃起。明天不会太平。
我睡不着。
但我必须保持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