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他。
我望着前方。城门大开，百姓自发让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辆由百姓合力抬来的金轿。轿身无顶，四面垂着桃枝编成的帘子，里面放着一面铜镜。
我知道他们要我做什么。
我一步步走下炮台，踏上花路。脚踩在琉璃花瓣上，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让整条街的光亮一分。百姓跟着我走，有人焚香，有人叩首，有人低声念着我的名字。
我走到金轿前，没有坐进去。
我伸手拿起那面铜镜。
镜面原本模糊，此刻却渐渐清晰。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整个京城——农田恢复生机，工厂日夜运转，学堂传出读书声，城墙外铁骑巡逻，防空炮静静矗立，天罗网在空中若隐若现。
这是我一手打造的盛世。
镜中景象慢慢变化。画面转向南方，那里有一片新开垦的土地，农民正在播种。种子是我用烬心火净化过的，能抗旱抗虫。再转到北方，边境哨塔上挂着敌军旗帜的残片，风一吹就碎成灰。西市的医馆门口排着长队，病人喝的是我炼出的甘露水。东巷的孩子们围着一个陶像，那像是我，眼角流下的泪变成了绿芽。
镜面最后定格在军工坊。
正是我此刻站立的位置。
我放下铜镜。
金轿旁站着一个老工匠，正是昨夜提醒我炮体冷却需三个时辰的那个。他低头递来一件东西——是件外袍，玄色底，金线绣满流动的狐纹，袖口内侧写着一行小字：**“护国者，当披此衣。”**
我没接。
我说：“我不需要新衣。”
他抬头，眼里有泪。
我说：“我穿的这件，就够了。”
我转身，面向使团。
“你们带来的榜，我收了。”
“但我不需要排名。”
“我要你们记住——”
我抬手，指尖燃起一团狐火。火不大，却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真正的强大，不是谁杀的人多，不是谁占的地广。”
“而是谁能让人活下去，活得有希望。”
狐火飘向天空，落在第一枝桃花上。
花没烧，反而更亮。光芒顺着花枝蔓延，十里桃林逐一点亮，如同一条燃烧的河，从城南流向宫门。
使团首领双手颤抖，将英雄榜高高举起，然后当众撕成两半。
纸片随风飞散。
百姓欢呼起来。
孩子手中的糖画狐狸突然动了一下，尾巴轻轻摆了摆，指向我。
我站在高台边缘，没有动。晨光照在我的脸上，眉心朱砂红得刺目。双耳仍是狐形，袍角猎猎作响。烬心火在体内平稳跳动，不再疼痛，只有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下方万人齐拜。
没有人说话，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个国家，曾经有人说我是妖妃，是祸水，是不该存在的异类。
现在，他们叫我——
**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