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今日背完了《治要》。”他笑了笑,“他说要当明君,不让母后失望。”
我心头一软。那个总穿着旧衣、袖口磨破的少年,正一点点挺直脊背。
“他会是个好皇帝。”我说。
“前提是这个国家还在。”他语气平静,“玄明子虽死,但他留下的暗线未必断尽。北境最近也有异动。”
我微微皱眉:“你察觉到了?”
“军报送得慢,内容也不清。”他说,“但我信你之前说过的话——真假文书,逃不过你的判断。”
我没有回应。此刻体内烬心火安静,没有预警,也没有波动。一切如常。
“我不想你总在危机时出手。”他看着我,“我想你也能有闲坐赏花的时候。”
“现在不就是?”我反问。
他笑了,真正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们又喝了一杯酒。他说起幼年读书的事,说太傅总骂他懒,其实他是故意装的,只为避开太后耳目。我说起初入宫时,如何用一道幻术让沈玉容当众失仪,她气得指甲都折了。
他说:“你那时候就敢。”
我说:“不敢也得做。”
笑声在亭子里轻轻回荡。这一刻,没有圣妃,没有帝王,只有两个熬过风雨的人,在月下说着无关朝政的话。
琉璃灯的光渐渐暗了。风也小了。荷叶轻轻摆动,那朵新开的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干净。
我低头看着杯底残留的酒渍,忽然感到一丝暖意从心口扩散开来。不是烬心火的燃烧,也不是妖力的涌动,是一种更简单的东西。
萧云轩伸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粗糙,却让人安心。
“以后这样的夜晚,多些好不好?”他问。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我胸口猛地一紧。
不是痛,也不是灼烧。是一股极细微的震颤,从深处传来,像是大地深处某处裂开了一条缝。烬心火依旧沉寂,可我的尾戒突然发烫了一下,转瞬即逝。
我本能地闭眼,识海微动。
远方——极北之地——有战意升腾。不是大军压境,也不是叛乱爆发,而是一种熟悉的妖气波动,混杂着铁锈与雪的气息。
那是风无涯驻守的北境方向。
我睁开眼,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手仍被萧云轩握着,温度未变。
他察觉了我的僵硬:“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
可我知道,那不是错觉。
北境有人动了禁术,引动了古老封印。而那股妖气的源头,竟与我体内的烬心火有某种共鸣。
我缓缓将手抽回,端起酒杯,喝尽最后一口梨花酿。
甜味还在舌尖,可我心里清楚——
宁静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