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局太大了。
我低头看他:“你为什么要说?”
他嘴角扯了一下:“因为我活不到三天后了。护魂术会在明日午时反噬。我说完该说的,就能死得干净一点。”
我沉默几秒,转身走向牢门。
就在我握住铁栓的瞬间,他忽然开口:
“澹台月。”
我停下。
“你救不了所有人。地窟里的宫女,已经有二十七个没了气息。剩下的,也撑不过两夜。”
我回头看他。
他闭上眼,像在等判决。
我没有再问。走出牢房,对门外两名暗卫下令:“重新贴镇邪符,封他口舌。加派两人轮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他们应声入内。
我站在外廊,夜风从高处吹下来,扫过脸颊。尾戒还在发烫,不是警告,是提醒——刚才那段供述,可能已经被术法监听者收到。
但我必须听。
现在我知道敌人要做什么,也知道他们想让我知道。可真正的杀招,一定藏在没说出口的地方。
我摸了摸发间的步摇。狐尾状宝石冰冷。眉间朱砂隐隐发热,像是烬心火在躁动。它感应到了危险,但说不清方向。
三天。
子时。
宗庙屋脊。
时间不多了。
我抬脚往回走,脚步落在石板上没有声音。脑子里反复回放丁的话——地窟、纯阴宫女、龙脉断裂、大军南下。
可有一点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破风水,没必要非用宫女。宫里有的是阴气重的地方。除非……
他们要的不只是破阵。
是要唤醒什么东西。
我想起破庙黑门内的邪阵,墙上倒写的“贺”字,还有那股吞噬妖力的气息。那不是普通的阵法,是召唤类禁术。
他们要用九十九名宫女的命,把某个东西从地底召回来。
我脚步加快。
刚走到地牢入口,尾戒突然一震。
不是热,是刺。
我立刻停住,低头看戒面。狐纹闪过一道红光,转瞬即灭。
有人在追踪我的妖识波动。
我立刻掐断体内流转的妖力,不再思考任何与阵法相关的事。那些念头一旦成型,就会被术法捕捉。
我靠在墙边,闭眼三秒。
再睁眼时,我已经做了决定。
不去找七姑,不去调暗卫,不联系风无涯。
我自己去西偏院。
我要亲眼看看那个灶台下的入口。
我转身,沿着东侧廊往回走。脚步很轻,避开巡更路线。经过一处拐角时,我从袖中取出一张狐骨符,注入一丝极淡的妖识,让它飘向空中,像一片落叶般缓缓上升。
符纸升到屋檐高度时,突然烧成灰烬。
那是我在测试术法监视的范围。灰落下来的那一刻,我知道了——对方的耳目,只能探到两丈之内。
超过这个距离,就是我的机会。
我加快脚步,穿过两条偏廊,来到西偏院外围。枯树还在,老井也在。我贴着墙根走,绕到那座废弃厨房后面。
灶台塌了一半,砖石堆着灰烬。我蹲下身,用手拨开表面浮尘。底下露出一块刻着倒“贺”字的石板。
就是这里。
我伸手按上去,石板纹丝不动。正要发力,尾戒忽然剧烈一烫。
我猛地抬头。
十步外的屋脊上,站着一个人影。
黑袍,无面,手里握着一根燃着幽火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