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朝堂哗然。
有人低语:“原来她昨夜所言,句句属实。”
“不是吓退,是早已算定。”
萧云轩于勤政殿设宴,仅邀内阁重臣与六部尚书。席间,他举杯向我:“今日之安,半出于卿。”
他不再称“爱妃”,而是当众唤我本名:“澹台月,朕以江山为证,你非祸国之妖,实乃护国之光。”
群臣起身共敬。
我没有饮酒,只抬眸望向窗外。夜空澄澈,星河如练。我想起春桃死时的阴霾,想起无数个通宵不眠的夜晚。如今,敌人退了,盟约立了,百姓安了。我依旧穿着玄色宫装,金线狐纹在灯下流转。但我能感觉到——这一次,他们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勤政殿灯火未熄,我坐回侧案前,手中握笔未放,似在记录今日之事,实则闭目调息。尾戒微温,烬心火悄然沉寂。萧云轩仍在主位批阅新到奏报,神情沉稳。我们隔案相对,气氛默契。
他国使臣已退出大殿,暂居鸿胪寺驿馆,准备起草盟约文书。三人皆神色复杂,既有屈服之憾,亦有敬畏之实。朝臣由最初的疑虑转为信服,私下议论渐多“妖妃实乃国之柱石”;宫人行走脚步更轻,目光触及我时,多了几分避让与敬意。
民间尚未知晓详情,但皇城公示的证据已引发热议,百姓称“陛下有神助”。我知道,这场风波并未彻底结束,但至少此刻,威胁已被化解,尊重已然赢得。
我睁开眼,重新蘸墨,开始誊抄今日外交交涉的全过程。这份记录将存入机要密档,作为未来应对类似事件的参考。笔尖落在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萧云轩翻过一页奏报,指尖停顿片刻,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示意一切正常。他继续低头批阅。
殿外传来更鼓声,已是子时。我没有起身,也没有叫人添茶。尾戒再次微热,不是危险预警,而是烬心火自然循环的余温。它安静地蛰伏在我体内,像一头终于可以歇息的猛兽。
我放下笔,双手交叠置于案上。烛光映在桌角的铜镜上,反射出我模糊的轮廓。玄色衣袖垂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疤——那是第一次觉醒烬心火时留下的痕迹。
那时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个逃命的小妖。现在我知道,我不是为了活命才走到今天。
我是为了让他们不得不正视我。
殿门轻响,一名宫人捧着新送来的文书走近,脚步很轻。他将卷宗放在萧云轩案边,又退后两步。我伸手接过副本,翻开第一页。
是礼部呈报的“五域安平碑”选址方案。
我用朱笔圈出最合适的地点——皇城南门外广场正中,面向万民。旁边批注一行小字:“碑文由皇帝亲题,立碑之日,全国休市一日,以示和平来之不易。”
宫人接过卷宗准备离去。我忽然开口:“告诉礼部,碑基要深埋三丈,下方加一层镇邪符砖。”
宫人应声退下。
我收回视线,看向萧云轩。他正看着我刚才批注的那一行字,嘴角微微扬起。他提笔在旁边补了一句:“准。另,碑成之日,赐澹台月黄金千两,绸缎百匹。”
我没有回应。这种赏赐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真正重要的是,从今天起,没有人再敢轻视一个来自异类的声音。
我重新拿起笔,继续记录。墨迹未干,尾戒又一次发烫。这次不是因为敌情,而是因为——我体内的烬心火,正随着国家气运的上升,发生某种新的变化。
它在苏醒。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