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戊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林枫，僵直地接过带着些许血迹的布袋。林枫此刻有些木讷，眼神涣散，口中喃喃重复着李戊的话。
“为什么杀她！？她不过是一介凡人！你怎么下得去手！？”顾楠焉一脚将李戊踹飞数米，愤愤喝道。
“小姐恕罪！届时，我会补偿其家人五十金币。方才冲撞了诸位，我等愿献上灵石三万、帝品法宝三件，作为赔偿，还望三位海涵。”李戊赶忙爬起，殷勤谄媚地说道。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你眼里就值五十金币？”林枫缓过神来，将布袋收好，淡淡道。
“区区一个贱民，若不是看在小友的面上，死了也就死了。况且，能被我等天之宠儿看上，是她的福气，还胆敢反抗。”李戊看着林枫眼眸中愈发浓郁的怒气，说话声逐渐减弱。
林枫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方才那场短暂却酷烈的杀戮，抽空了他大半灵力，更点燃了他胸腔里一股灼烧肺腑的邪火，缓缓走到李戊面前。手起，剑落！李戊临死前那双惊骇欲绝、充满不解的眼睛，此刻仍定格在他眼前。
“……为什么？”那老匹夫喉管被剑气割开，嗬嗬作响，挤出的最后三个字。
为什么？为一个萍水相逢、只因几分善意便遭池鱼之殃的凡人？为这修真界视若寻常、强者对弱者生杀予夺的肮脏规则？还是为他自己心头那点从未熄灭，愈燃愈烈的……不甘？
林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没有答案，也不必给死人答案。
“既如此，在场的钧天古门之人，一个不留！”带着浓郁杀气的冰冷声音清晰地传入街道上每一个人的耳中，钧天古门之人纷纷磕头求饶。
空中巨舟灵光闪动，落下数道炽热、灵动的火焰，呼吸间，将钧天古门之人化作灰烬，连哀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消散于微凉的夜风中。
夜色如墨，泼洒在狼藉的街道上。浓重的血腥气尚未被晚风吹散，与微苦的焦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
林枫三人在众多散修惊骇的目光中闪身离开，空中的巨舟也在林枫三人离去后，凭空消失。“客归”酒楼的后巷，林枫极其小心地将地上那具已无声息的女子身躯抱起。云娘的身体轻得吓人，残存的温热正一点点被夜风带走。他脱下自己那件不算干净的外袍，仔细将她裹好，遮去那些可怖的伤痕，只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柔和的侧脸。
“你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凡人的性命在这些正派修士眼中不值一提。以你现在的实力，不足以改变任何事情！”韩苓潇沉默地走过来，看着林枫不知喜怒的脸庞，低声道。
顾楠焉眼圈泛红，默默掐了个净尘诀，拂去云娘鬓角沾染的尘土和血点。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师弟…此地不宜久留。”
“我知道。”林枫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先让云娘入土为安。”
林枫在山麓背阴处寻了处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村落灯火的地方。没有棺椁，林枫以指为剑，削平岩石。很快，一座新坟便立了起来。坟前无碑，只插了一截柳枝。
林枫站在坟前，良久无言。夜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走吧。”最终，他转过身，脸上所有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片深沉的疲惫和冷硬，“去碧波潭。”
城西十里，碧波潭。
其名虽美，实则只是一片略大的山间水洼，潭水幽深，泛着墨绿色，四周林木环绕，僻静无人。三人将碧波潭周边细细搜寻了数遍，直至天边即白，除了几处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的旧日足迹和一点早已消散殆尽的微弱灵力残留外，一无所获。那所谓的线索，如同投入潭中的石子，连个响动都没有，便沉入了最深的水底。
韩苓潇蹲在潭边，指尖掠过冰凉的水面，仔细感知，最终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水气清冽，并无异常法力蕴藏。除非那人修为高到能完全抹去一切痕迹，否则……”
否则，就是线索错了，或者，他们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