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李竹沁纤指已然点出。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看似缓慢,却引动周遭灵气随之流转,带起细微的涟漪。
李竹沁唇瓣轻启,清越而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律动。
“此地,灵滞如渊。”
言出法随!
刹那间,以林枫为中心,周遭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活力,变得粘稠、沉重,犹如无形的深海淤泥,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林枫顿时感觉周身一紧,举手投足间仿佛有千钧重负,速度骤然减缓了数成。
更令林枫心惊的是,连体内原本奔腾流转的灵力,此刻也像是陷入了泥潭,运转起来晦涩艰难,远不如平日顺畅自如。这并非依靠绝对修为的强行压制,而是某种更高层面的力量——是对这一小片天地固有规则的微妙篡改与驾驭!
“影随形动,如锁加身。”李竹沁没有丝毫停顿,第二道清音再起。
林枫猛地低头,只见自己脚下的影子竟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活化,漆黑的影液翻滚升腾,化作数道墨色藤蔓,带着阴冷蚀骨的气息,闪电般缠绕而上,将他双足死死禁锢在原地,一股强大的束缚之力传来,试图将他彻底钉死。
“规则之力!?……她仅在元婴境界,竟已能触摸并动用规则之力,还能运用到如此精妙的地步!”林枫心头凛然,识海中诛仙剑嗡鸣震荡,空间之力沛然爆发,“诛仙剑意,断!”
“锵!”
清越剑鸣响起,一道凝练至极、带着斩断万物气息的剑光自林枫身周扫过,那阴影锁链应声而断,化作缕缕黑气消散。然而,周遭空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滞涩感却并未完全消失,依然如影随形。
林枫目光一凝,低喝一声,身形猛地向前冲去,尽管速度受制,不如巅峰时迅捷,但每一步踏出都沉稳如山,手中诛仙剑遥指李竹沁,剑势凝练无比,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点,化作一招最简单也最极致的直刺!剑尖处,一点寒芒吞吐不定,诛仙剑那无物不破的锋芒锐气撕裂粘稠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取李竹沁面门。
李竹沁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面对这凌厉一击,她竟不闪不避,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法印,周身清光大盛,与脚下铺设的奇异青石砖产生玄妙共鸣。
“御道·石壁垒。”
轰隆隆!
地面微颤,一道道厚实的石墙瞬间拔地而起,墙体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厚重坚固的意韵。石墙并非死物,而是层层叠叠,构成了一个简易却有效的防御阵势。
下一刻,剑尖点中最前方的石墙!
轰鸣巨响声中,符文闪烁明灭,石屑纷飞,一道道石墙在诛仙剑的锋芒下接连崩碎。但林枫这凝聚全力的一剑,其力量也被这层层石壁不断消耗、化解,待到突破最后一道石墙时,剑势已老,锋芒锐减。
“刃如雨。”李竹沁指尖轻点虚空,声音依旧平静。那被崩碎、化作齑粉的石块并未落地,反而被她无形之力牵引,瞬间化作无数道锐利无匹的淡青色风刃,发出凄厉的破空之声,铺天盖地般反向林枫席卷而去!攻守转换之间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没有丝毫迟滞。
林枫舞动诛仙剑,剑光霍霍,凌厉的诛仙剑意附着其上,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光屏障,将袭来的风刃尽数绞碎、荡开。叮叮当当的脆响连绵不绝。
林枫心中明白,若一直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陷入她的节奏,被动应对她层出不穷的规则变化,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林枫眼中精光爆射,战术立变。他猛地将诛仙、绝仙二剑插入脚下的青石地面!
“诛仙剑域——绞!”
“绝仙剑域——乱!”
嗡——!
以双剑插入之处为核心,一股充满极致杀伐、撕裂一切的剑意,与另一股诡谲、扭曲、能扰乱灵机、蒙蔽规则的虚无剑意骤然爆发,两股剑意并非简单叠加,而是相互交织、缠绕,形成一股更为狂暴混乱的力量风暴!这股风暴蛮横地席卷开来,强行将场地内被李竹沁制定的种种规则、灵力联系、乃至实体物质的稳定结构搅得天翻地覆,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
李竹沁轻“咦”一声,秀眉微蹙。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这片区域的规则掌控力瞬间急剧减弱,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林枫的策略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既然无法在你的规则体系下战胜你,那就掀桌子,让所有的规则暂时失效,大家重回同一起跑线!
“就是现在!”
周身束缚骤然一轻,林枫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人随剑走,心神与诛仙剑完美合一,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灵力、肉身之力以及一往无前的战斗意志,尽数凝聚于剑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长空、快得超出视觉捕捉极限的璀璨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刺李竹沁!这是摒弃所有花哨变化,唯有极致速度与极致穿透力的至强一击!
面对这突破规则束缚、石破天惊的一剑,李竹沁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与真正的认可。没有再试图仓促制定新的规则去限制或对抗,而是深吸一口气,右手并指如笔,指尖清光大盛,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温润如玉,其中蕴含着一种“抚平纷争”、“中和万物”的无上道韵。她眸光沉静,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一指点向诛仙剑那锐利无匹的剑尖!
指尖与剑尖,于刹那间碰撞。
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并未出现,只有一声清脆、悠扬、宛如玉磬轻鸣的悦耳之音,悠然荡开。这声音仿佛带有奇异的魔力,让闻者心神为之一清。
一股中正平和、却又浩瀚如海的力量顺着剑身悄然传来。林枫只觉自己那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剑意,以及体内奔腾咆哮的灵力,竟像是撞在了一团无边无际的柔和云絮之上,被这股力量悄然抚平、化解、引导开来。那感觉,如同狂暴的怒涛冲入宁静海湾,最终却归于一片诡异的平静。
林枫身形一顿,身不由己地向后飘退三步,方才卸去那股柔韧的力道。持剑的右臂微微发麻,心中却是一片清明,甚至生出一丝后怕。他清楚地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李竹沁已然手下留情。那股“抚平”道韵,若是蕴含一丝杀意或反击之力,自己这全力一击被如此巧妙化解,灵力反冲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炼气期内,能破我“小规则术”,更逼我动用本源之力方能抚平你的剑势。林枫,你的实力与临阵应变,堪称同辈翘楚。此战,便算平手,如何?”李竹沁也缓缓收回手指,周身清光内敛,气息平稳如初,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交锋并未消耗她多少力气。
李竹沁看着林枫,轻轻颔首,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许。这番话语,既是肯定,也是为这场必须进行的较量,画上了一个对双方都最妥当的句号。
“圣女道法玄妙,规则运用出神入化,林枫受益良多,佩服。便依圣女所言,此战为平手。”林枫压下体内微微翻涌的气血,将诛仙剑收回体内,郑重拱手一礼。对方给了台阶,他自然顺势而下。
略一沉吟,林枫抬头,目光中带着请教之意,“林枫冒昧,圣女方才手段神妙非凡,令人大开眼界。不知圣女稍后是否得闲?在下于规则运用方面有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圣女,望圣女不吝赐教。”
李竹沁的手段当真是玄妙无比,在压制修为的情况下,竟还能如此随意地影响甚至改变局部规则,那么若是她全力施为,不压制修为,在同境界中岂非近乎无敌?甚至越级挑战,恐怕也非难事!这背后的奥秘,林枫极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