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着!”
乌木尔将流血的老汉挡在自己身前,如同盾牌,弯刀死死抵住他的咽喉,对着洞口内和峡谷上方厉声咆哮,声音在岩壁间回荡,
“都给老子滚出来!挡在老子前面!谁敢乱动,老子先剐了他!再杀光你们所有人!”
他仅剩的两名手下也反应过来,一人立刻翻身下马,粗暴地将地上那个手臂中箭、还在哀嚎的同伴拖到洞口旁,用他的身体作为额外的掩护。另一人则策马横在洞口前方,骑弓拉开,冰冷的箭镞对准了洞内黑压压的人群,嘶吼道:
“出来!快!挡在前面!”
洞内的流民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彻底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从狭窄的洞口涌了出来!哭喊声、推搡声、跌倒声、孩童的尖叫声响成一片!他们被驱赶着,如同人肉盾牌,在乌木尔三人的威逼下,踉踉跄跄地挤在狭窄的谷底,挡在了西岐骑兵和上方岩壁之间!瞬间,谷底那血腥的修罗场,被数百名惊恐绝望的流民填满!
“上面的杂种听着!”
乌木尔挟持着老汉,躲在一群瑟瑟发抖的流民身后,仰头对着岩壁上方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和残忍,
“再敢放一箭,老子就先杀十个!看是你们的弩快,还是老子的刀快!哈哈哈!”
峡谷上方,死一般的寂静。
马善、王猛、卫甲、赵吉、张奎,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他们看到了下方那黑压压一片、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流民。看到了乌木尔弯刀下那瑟瑟发抖、脖颈流血的老汉。看到了西岐骑兵眼中那残忍而兴奋的光芒。
救人?投鼠忌器!强攻?下面数百条人命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二,二当家!”
赵吉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紧紧扣着弩机悬刀,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扣下。
卫甲死死咬着牙,弩箭的锋镝依旧瞄准着下方,但目标早已被涌动的人墙挡住。他手臂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愤怒和无力感而剧烈颤抖。
悬在半空的王猛,更是睚眦欲裂!他离得最近,甚至能看清下方流民眼中那刻骨的恐惧,能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和绝望的气息!他恨不能立刻跳下去,将那几个西岐畜生撕碎!但他不能!他此刻就是活靶子!
马善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头巾下的面容沉静得可怕。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瞳孔在急剧收缩,如同高速运转的机括,瞬间扫过下方混乱的局势:拥挤的流民、被挟持的人盾、西岐人藏身的位置、谷底的地形、两侧岩壁的攀爬路线,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飞速闪过、分析、组合。
不能强攻!不能见死不救!必须分而击之!必须有人吸引正面注意!必须有人从死角突袭!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王猛!”
马善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冰线,清晰地传入王猛耳中,
“看到你右下方那块凸起的岩石了吗?落上去!稳住!听我号令,正面吸引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王猛闻言,充血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右下方约两丈处,一块从岩壁突兀伸出的巨大岩石!那岩石下方,正是流民最密集的区域,也是乌木尔藏身的方向!落上去,就是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对方的弓弩之下!
但王猛没有任何犹豫!二当家的命令,就是方向!他猛地吸一口气,腰腹发力,双脚在湿滑的岩壁上狠狠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块岩石凌空扑去!
“找死!”
下方,一直警惕盯着岩壁的乌木尔立刻发现了王猛的动作!他狞笑一声,
“射死他!”
仅剩的那名持弓骑兵和手臂受伤但勉强还能持刀的骑兵,立刻将武器对准了凌空扑下的王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箭!”
马善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目标却不是下方的西岐人!
“嗡!嗡!嗡!”
又是三支弩矢从左侧悬石后方激射而出!但这一次,目标极其刁钻——并非射向人群或西岐人,而是狠狠射向峡谷入口方向、流民人群最外围边缘的空地上!
“咄!咄!咄!”
三支弩矢深深扎入乱石滩,距离最近的流民尚有数步之遥,并未伤人!但这突如其来的、射向“空地”的弩箭,瞬间在惊恐的流民中引发了更大的骚乱!
“啊!箭!箭射过来了!”
“跑啊!”
“别挤!要死人了!”
外围的流民不明所以,以为箭矢是射向自己,在极度的恐惧驱使下,本能地向着反方向、也就是峡谷深处、人少的地方拼命推挤奔逃!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炸开!哭喊声、推搡声、跌倒声更加混乱!
“稳住!不许乱!”
乌木尔又惊又怒,厉声嘶吼,试图控制局面!他挟持的老汉也被人群冲撞得站立不稳!那名持弓骑兵的注意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射向空地的弩箭吸引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凌空扑下的王猛,如同神兵天降,双脚重重地踏在了岩石上!“轰”的一声闷响,碎石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形晃了晃,但他如同钉子般牢牢站稳!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双燃烧着怒火的赤红眼睛,死死盯住下方混乱人群中、露出半个身子的乌木尔!
“西岐狗!爷爷在此!来杀我啊!”
王猛猛地挺直腰背,发出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声浪在峡谷中滚滚回荡,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他如同一个巨大的、赤裸裸的靶子,傲然矗立在鹰嘴岩上,吸引了下方所有西岐人仇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