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甲紧紧贴住冰冷粗糙、长满湿滑苔藓的岩石表面,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要停滞。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探出半边头,视线如同拉满的弓弦,沿着黑狼警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投向隘口上方约十数丈高的、那片令人眩晕的悬崖峭壁。
在那片近乎垂直的、灰黑色调的岩壁上,他看到了几处明显非自然形成的、透着人工痕迹的构造。那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刻意地、巧妙地垒砌起来的矮墙和掩体,它们依托着天然的岩石凹陷和缝隙,形成了几个看起来十分简陋、却位置刁钻无比、勉强能容一人藏身的浅坑。这些浅坑的位置选择得极具军事眼光,不仅本身具有一定的隐蔽性,从下方很难直接观察到,而且视野极佳,居高临下,足以俯瞰和控制整个古河道隘口以及前方一大段蜿蜒的路径。虽然此刻,那些石垒后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岩缝发出的呜咽声,岩石缝隙间生长的深绿色苔藓和几株顽强的杂草也显示这些工事似乎已有段时间无人打理,但卫甲凭借过往积累的丰富经验,几乎可以立刻断定:这里曾经有人长期盘踞值守过!这绝非寻常猎户或采药山民所为,那些垒砌的手法虽然粗糙,却带有一种实用的、防御性的意图。更像是……山中土匪设置的暗哨,或者,一个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会不会是西岐方面,在他们势力范围的外围,布设的早期警戒或哨点?
卫甲和黑狼如同化作了岩石的一部分,完全融入了阴影里,凝神静气,甚至连最细微的呼吸都几乎停止,只用最绵长最微弱的方式换气。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崖上方始终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风中带来的气息,除了岩石的冰冷、苔藓的湿腐、枯草的干涩,也嗅不到丝毫人类活动所特有的烟火气或体味。
在确认暂时安全后,卫甲向紧挨在身边、肌肉依旧紧绷的黑狼打了一个极快、极隐蔽的手势。下一刻,一人一狼如同两道被压抑到极致后猛然释放的离弦之箭,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最轻捷灵巧的步伐,将身体压到最低,利用河床中卵石的阴影和起伏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如同滑行般急速掠过了这段最危险、最令人窒息的隘口。直到完全穿过隘口,又向前疾行了数十步,拐过一个足以遮挡来自后方悬崖视线的弯道,将那段令人不安的悬崖彻底甩在身后,卫甲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将身体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地喘着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沁出的、冰凉的冷汗完全浸湿了,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他将此地详细的地形、那几处疑似哨点的精确位置、可能的高度和视野范围,以及当时的心境,都如同用烧红的烙铁一般,牢牢地、深刻地记在了脑海深处。这些信息,无论对于他们当下的艰难逃亡,还是对于未来可能需要完成的那个神秘任务,都可能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卫甲将此地地形和疑似哨点的位置、高度、视野范围等细节牢牢刻在脑中,这些都是极有价值的情报。